要不,先买一条绣帕备着?如果苏锦向他讨要,说明她是真的索取赔偿,这样绣帕只是赔礼,送也没有大碍。如果苏锦忘了此事,说明她在开玩笑,那他也忘了,全当自己犯了一次傻罢。
有了决定,萧震对跟随他的徐武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府,我两刻钟后归。”
徐武便先走了。
萧震骑在马上,确定徐武走远,这才调转马头,去了七巧阁。
七巧阁既然卖绣品,里面摆的都是五颜六色的女子物件儿,就连店主都是位年轻的老板娘,幸好天色已晚,铺子要打烊了,没什么客人,不然高大挺拔的萧震一出现,定会惹来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窥视与议论。
“军爷想买什么,我们这儿帕子香囊都有。”老板娘很有眼色,见客人面相威严,她省去了客套,直接询问道。
萧震沉声道:“绣帕,要最好的。”
最好的肯定不能在明面摆着,老板娘痛快地应了声,然后去柜台里面一阵翻找,捧出一条长长的精致的木匣来,放在柜台上。老板娘打开盖子,铺着白色纱布的匣子中一共摆置着四条绣帕,分别是桃粉、绯红、淡青、丁香紫的颜色。
老板娘笑着道:“这四条是我店里最好的绣帕,都是蜀绣,您看看这绣工,宫里的绣娘都未必比得上。”
萧震看也看不懂,只觉得这四条确实很漂亮,至少比苏锦现用的瞧着贵。
“多少钱?”萧震直接问价。
老板娘比划了两根手指头:“二两银子一条。”
萧震身上一共带了五两银子,以前他绝不会带这么多,苏锦非塞给他的,说他是官,随时可能需要花钱请客应酬,没钱太寒碜。
“您要哪个颜色?”老板娘继续问。
萧震选了桃粉的那条,上面绣着牡丹花。
老板娘利落地帮他包了起来,放在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首饰。
萧震随手将盒子揣到怀里,回府了。
他心情忐忑地去后院看阿满,苏锦已经把女儿抱到她屋里了,她不想折腾生病的女儿,也知道萧震绝不会进她的房间,就让春桃劝萧震先回去,明天再看阿满。
不用与苏锦打交道,萧震如蒙大赦。
可是第二天,他又开始担心苏锦跟他要帕子。
苏锦哪知道他这么快就买好了帕子,因此没急着问,阿满病好了,二十这日萧震休息,苏锦特意做了一碟桂花糕,带着一双儿女去前院找萧震。
“一家人”在堂屋待着,下人们都退到了院子里。
“干爹,我娘做的桂花糕,你尝尝,可好吃了!”阿满捧着碟子跑到萧震身前,热情地道。
萧震不忍拒绝干女儿,捏起一块儿造型精致的桂花糕,两口吃完。
甜腻腻的糕点,萧震不爱吃。
“好吃吗?”阿满期待地问。
萧震扯出一个笑:“好吃。”
阿满高兴了,又捏了一块儿给干爹。
萧震:……
他接糕点的动作僵硬极了,苏锦一眼看穿,哄女儿:“还剩那么多,阿满送去给徐叔叔尝尝。”
阿满端着盘子,马上就去发桂花糕。
阿彻主动守着妹妹,怕妹妹跨门槛时摔了。
堂屋只剩两个大人,苏锦攥攥手里的帕子,斜了对面的男人一眼,颇为幽怨地问:“大人说要赔我帕子,几天都没见动静,该不是忘了吧?”
小妇人娇娇的嗓音婉转好听,讨债都讨得人愧疚不已,觉得自己不该让她久等。
既然她是真心索赔,萧震咳了咳,看着门外道:“昨日刚让人备下,手下人做主买的,我也看不出好赖,弟妹凑合用罢。”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被他揣了四五天的木盒。
光是这个动作,就看得苏锦心里泛甜。
傻汉子有傻汉子的好,这不,说买帕子就给买了,一点都不带耽误的。
成过亲的女人做场香梦再正常不过,苏锦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可耻,早上醒来,忆起梦中的情形,她还挺津津有味,直到秋菊急慌慌地赶过来,说小姐病了。
苏锦一骨碌爬了起来,与女儿相比,男人都是粪土!
阿满小脸红红的,额头也烫,看到娘亲,小丫头凤眼含泪要娘亲抱,可怜巴巴的。
苏锦爬上炕,心疼地搂着女儿,叫如意快去请郎中。
前院萧震正欲出府,昨晚抱了她也压了她,萧震不敢在府中多留片刻,怕见面引起尴尬。
“大人,小姐病了,您快派人去请郎中吧!”如意快跑过来,看到他,焦急地道。
萧震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如意摇头,担忧道:“一早病的,许是昨晚吹了风?”
萧震立即派徐文安排请郎中,他神色凝重地朝后院走去,该避嫌的时候避嫌,但他把阿满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不去看看,萧震不放心。
徐文徐武以及苏锦身边的一众丫鬟,没人觉得他来后院有何不对,在他们眼中,萧震与苏锦娘仨,早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阿满与秋菊住在后院东厢房,萧震带着阿彻跨进屋,就见苏锦盘腿坐在炕头,紧紧地将阿满抱在怀里。阿满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蛋,大眼睛里还汪着泪。看到两个人,阿满软软地诉委屈:“干爹,我生病了,哥哥,我生病了。”
娘亲说她生病了,她就是生病了,小阿满想让干爹、哥哥也像娘亲这样哄她。
生了病的女娃娃,眼睛没有平时明亮,整个人都蔫蔫的。
萧震心疼地不行,阿彻爬炕上去哄妹妹,萧震来到炕沿前,低头问女娃:“阿满哪不舒服?”
阿满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刚娘亲也是摸的这里。
萧震探手过去,男人修长的大手握惯了刀枪,结实充满力量,苏锦却发现他手背有两处新添的烫伤,一处在手背正中间,破皮了,不是很严重,另一处在他小拇指最下面的指节上,烫了一个泡。
苏锦抬头,看了他一眼。
萧震神色不变,手却一哆嗦,勉强碰到阿满额头便收了回来。
“怎么不早说?”萧震冷声斥责秋菊。
自打春兰被萧震退回王府后,夏竹、秋菊、冬梅没有不怕萧震的。面对萧震的怒火,秋菊扑通就跪下去了,战战兢兢地道:“奴婢该死,奴婢昨夜睡得沉,小姐不哭不闹,奴婢……”
苏锦看不过去,打断秋菊道:“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更仔细照顾小姐就是。”说完,苏锦略带埋怨地看向萧震。孩子病了,现在吓唬丫鬟有什么用?白白让人紧张,刚刚萧震一训人,女儿都哆嗦了下。
萧震抿唇,脸色没那么冷了,关心地看着干女儿。
阿满一会儿瞅娘亲,一会儿瞅哥哥,一会儿瞅干爹,鲜少被三人同时围着的女娃,居然觉得生病也不错,不是很怕了。
郎中来后,先询问了一番阿满这两日的情况,再检查检查阿满,郎中抚须道:“小姐昨晚受了惊吓,致使轻微发热,我开副方子,今晚睡前服用一次便可。对了,今晚小姐最好跟太太睡,睡前好生安抚一番。”
苏锦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萧震也松了口气,看着苏锦与阿满中间道:“弟妹照顾阿满,我送先生出门,傍晚回府再来看阿满。”
苏锦瞥眼他低垂的手臂,淡笑着道:“大人留步,关于阿满,我有一事想与您商议。”
萧震闻言,原地没动。
苏锦让秋菊去送郎中。
秋菊、郎中出去后,苏锦再吩咐如意找根针来。
如意很快取来一根绣花针。
“你去院子里守着,我与大人商议完之前,谁也不准进来。”捏着细针,苏锦正色道。
如意马上退了出去。
萧震、阿彻、阿满都紧张地看着苏锦。
苏锦却笑了,一边下地一边对阿彻道:“娘与大人去外间说话,阿彻看着妹妹,娘马上回来。”
阿彻点点头,阿满躺在被窝,眨着眼睛目送干爹、娘亲出去了。
厢房内室外面还有一间小厅,临窗搭了暖榻,往外走才是堂屋。
萧震跟在苏锦后面,心里七上八下,怕她问起昨晚自己为何出现的那么及时,好在她说了是商议阿满的事,萧震脸上还算镇定。
苏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