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见宣瑞郁郁不得志,畏畏缩缩的不上进时,钟宛就能拿出长兄的气势来,一巴掌将他扇醒。
比如之前劝宣瑞服药装病,可能就没那么难。
再比如
今日钟宛就不必忧心,远在黔安的宣瑞会轻信了汤铭的话。
但钟宛当时太年轻了,纵然在刑部大牢里趟过三月,满身锋芒一身傲骨仍未被打磨圆滑,回黔安那日正是钟宛的十七岁生辰,十七岁的钟宛,见宣瑞眼神闪烁的唤自己“钟宛”时,见老太医戒备的看着自己就差把“贪生怕死不忠不孝”挂在脸上时,薄唇抿成一条线,将一腔怨气咽进了肚子里,半句不曾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一片丹心自有天地鉴知,天上的父亲母亲看见了,宁王宁王妃也看见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过了这生辰,就是个大人了,同个孩子和老糊涂的东西有什么可说的
钟宛自嘲一笑,谁还没个少年狂妄的时候呢
后悔药吃不得,真能后悔,当日回到黔安后,自己拼着让宣瑞疑虑到底,也要先把那个昏头昏脑的老太医宰了,也不至于后来
钟宛嗓子一痒,咳了起来。
他摸了摸额头,好像是有点热。
折腾了一天,可能又要犯病。
钟宛不敢托大,出了卧房,走出来推开房门,让院中侍奉的仆役跟冯管家说一声,自己可能病了。
钟宛回屋点上一盏小灯,躺回床上,苦哈哈的发愁,最好能快点吃药把病压下来,还不容易混进黔安王府,还不知道能赖几日,再因为生病平白耽误时光就不好了。
自己若是病起来,也不知道冯管家还肯不肯让郁赦来看自己郁小王爷身娇肉贵的,被自己传上就不好了。
钟宛突然想起什么来,心中大恨。
病了以后,就没的亲了
钟宛头越来越热,他迷迷糊糊的想,两钱一次,三钱一次张口的自己若是命长,同郁赦长久的牵绊下去,勤勉刻苦一点,过不了多少年就能把这债还清,还清之后呢再亲的话那不是还能挣点银子么
两钱那也是钱啊
钟宛扣扣索索的算着账,感觉有人进屋来了,钟宛浑身都热起来了,他费力的睁开眼,眯眼看了看天已经黑透了,屋里灯火暗淡,钟宛又烧的迷糊,没看出来这是谁。
钟宛闭上眼,听郁赦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什么时候病的”
钟宛咳了起来。
郁赦咬牙道,“不舒服不知道早说”
钟宛清醒了点,一笑“我也没察觉,你离我远点,别让我”
郁赦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太医来了,给钟宛诊了脉,又出去了,再过了一会儿,郁赦端着药碗进来了。
不等钟宛再开口,郁赦不耐烦道“闭嘴。”
钟宛只能老老实实的接过药碗,皱眉几口咽了下去。
郁赦冷冷的看着钟宛,从衣襟中摸出一个小荷包出来。
钟宛茫然。
郁赦从荷包里捏出一粒什么,钟宛没看清,就被郁赦将那物塞进了嘴里。
是一块饴糖。
不知是不是方才那个梦的缘故,七年前的记忆山呼海啸的汹涌扑来,钟宛心口狠狠的的疼下,逼得他眼眶红了。
钟宛不想让郁赦看出来,他翻了个身,偏头把脸埋在软枕中,声音微微发颤,“什么糖啊,怎么这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