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见深也是看都懒得看对方了,随意摆了摆手,说一句“让王让功安排”,就转身和骆守宁离去。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之后,他身边的人与骆守宁目光都不一样了,他们一齐用一种惊讶的甚至带着一点恭敬的目光扫了不远处薛茂卿的背影一眼,这才跟着萧见深一起离去。
在这一行人离去之后,之前在正一条街之外遥遥围观的群众才一忽儿涌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天啊你看见没有,就算是太子的母家对太子亦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分毫差错!”
“太子果然酷厉,竟为了追一个男人烧了整栋酒楼。”
“烧酒楼一事怎生说来?”
“蠢,若非如此,太子怎肯赔偿?”
“要说太子酷厉也不尽然,君不见太子在起火之时让其先行了一步?”
“正是火势在太子一手掌握之中,太子才敢兵行险招,否则千金之躯,何敢犯险?再说此事一出,岂非一箭双雕?先用赔偿收买了我等,再用慢性叫那书生死心塌地,真真乃是帝王心术!”
“噢——”众人觉得好有道理,恍然大悟,纷纷响应。
此刻的一条街外,薛茂卿身前已经站了数位刚才呆在那酒楼二楼的人,其中一位娇娇怯怯仿佛弱不胜衣的女子正是刚才在二楼弹琵琶的姑娘,只见她凑到薛茂卿身旁,轻声而恭敬地将萧见深刚才所说的话禀告薛茂卿,正是萧见深的那一句话赔偿话语。
至于其余行人的污言秽语,她并不敢搬弄,甚至光只听见,就恨不得掩耳疾走,只做不知,毕竟她知道,眼前的这一位可是……
薛茂卿负手而立,沉吟半晌,嘴角带了一抹冷笑:“你们果见着了是东宫侍卫起的火?”
“千真万确。”
“放一把火,就为了示好于我?”薛茂卿说,“蠢物!他是执掌天下的皇太子,不是寄情山水的闲王爷。真想要一个书生,覆手抢去不就好了。权势鼎盛之辈可会在意百姓凡夫?你生而为人可会在意脚下蝼蚁?”
众人屏息凝神。
薛茂卿再次冷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天无二日,敢让旻光高悬?”
话到这里,众人还听不明白,只听薛茂卿再点拨说:“这家酒楼挂在的是谁名下?”
还是那弹琵琶的女子,只见她灵思一动,轻叫道:“是庄王身侧的人名下!”
“庄王萧旻。”薛茂卿悠悠道,“再是韬光养晦趋奉太子,只他在士林名声中高过太子许多一点,便足以叫太子狠下杀手了……这萧见深,确是深沉果断之辈啊。偏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倒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话里最末,竟隐隐有些微笑赞扬之意。
而此际,在那深宫之中,萧见深所说的舅舅正自抱拳于当今陛下之前。
他的话语虽恭敬,口气却并不恭敬;他的姿态虽谦卑,目光却并不谦卑。
他乃是一介粗鲁武夫。他对皇帝所说的话,也直来直往,全无含混:
“太子之心可昭日月,陛下早知;太子之行已感上苍,陛下亲见;臣恳请陛下,为社稷安,为己身安,圆太子之夙愿,委身下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