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也不止孙若璧一人觉出趣味,除了一个端坐角落,如松似竹,正面朝窗外的男子之外,周围的人纷纷慷慨解囊,笑道:“大家快给茶博士续上茶水小吃钱。”
茶博士方才一笑,对着周围团团拱手,而后继续:“有道是好色者难坐怀不乱,好银者难仗义疏财。武定老爷好色之癖天下皆知,好银……”
“皇帝富有四海,他还好个什么银子?”有闲人说。
茶博士笑眯眯继续说:“正是这富有四海,岂非四海之财都该是自己的?”说罢又一拍竹板,止住了那闲人的话,继续往下说,“好银虽并未如好色直接,也是有脉可循,不论是数年前的贪腐案还是才过去不久的争田案,俱是明证。”
瞎说。孙若璧暗暗想。他就以为天下的钱都是皇帝的钱,可不知道朝廷还有个内外库的说法呢,内库才是皇帝的私库,外库可是天下的库房,就是皇帝要动,也要户部尚书的审批同意呢……
而那争田案,孙若璧远在江南,对在北方如同两次三番地动的案子也就模糊听了个大概,因此她现在也只能是模模糊糊地觉出一些不对来:再怎么样,钱入的也是外库,这样不管怎么用,最后都是用到了这个天下来……
毕竟没有那么多人懂得朝廷上的事情,听个趣味的大家已经在催促茶博士继续了。
茶博士又道:“纵观古今贤君,可有有德者好色,有德者好银之辈?武定老爷一日踏上那九重之座,再无掣肘,自然要翻了个面目露出本相来,虽堂前多列子,事事待决断,只怕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哦!——”诸人恍然大悟。
茶博士捻须又笑:“而说到这‘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之辈,却不得不提一句刚与武定老爷大婚不久,先是太子妃,又将是皇后的孙氏女了。”
孙若璧:“……”
“且说这孙氏女初入东宫之际便叫那武定老爷散了其余诸人,再入后宫正位,又扰得大权旁落于妇人奴婢之手,实在……”
“这岂不是今日的妲己和褒姒?”有人插嘴道。
“没错没错,也不知这女人生得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竟把一走了歪路的男子也拐回正途。”
八卦的力量向来如人民的力量一样强大,正当此时,茶博士突然又神秘微笑:“却说这个,还有一二山野传闻当不得真:大家也知,这喜欢男子与喜欢女子乃是天生天养,武定老爷之前钟情男子对女子不屑一顾,如何一转脸就换了个面目?而宫闱混乱,无有子嗣如何江山万载?这孙氏女固然堪为皇后,实则不过借一个肚子的挡箭牌,另有一群真正的‘小怜’与武定老爷同起同卧,同进同出,酒池肉林大被同眠也是等闲,最爱在宫中一角幕天席地,开那无遮大会。其中有一喜好红衣得宠者,有烈焰蚀骨之美……”
孙若璧:“……”她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话说到此时才是高/潮!周围的茶客自己一哄而起,热热闹闹地说起来了,你说皇帝与皇后琴瑟和谐,他说皇后不过是摆设,那藏身于武定老爷身旁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男子才是真爱。
坐在角落面向窗外的男子终于搁下手中的杯子。
江南最细腻的白瓷杯尚不能及他手中皮肤万一。他转过头来,周围不经意瞥见之人都呼吸微窒,有一瞬间的不能言语。
因而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茶博士周围的这一小个角落先行安静下来,而后安静便辐射了整个酒楼的一层,唯有二楼的丝竹管弦之声还悠悠飘下,仿佛做背景唱和之音。
萧见深说:“大家说帝后琴瑟和鸣,又说武定帝另有红衣爱宠同进同出……这些都是寻常,话本中早就写到不爱写了。就没有人想过,也许这红衣爱宠就是皇后,皇后亦是男儿,孙氏女其实乃孙氏子,不过因豪族秘闻,所以假充女儿养大?而那武定帝还是皇太子之时,于一众娇娥中认出了这个假巾帼,方才一笔点中,将其纳入宫中千怜百爱,不肯放手?”
“!”孙若璧一耳朵听见,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