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的身体总是异常柔韧。
萧见深前一刻还环抱着傅听欢,下一刻他掌中之人轻巧地一个腾挪,自他手上落到了地面。
随着这一个动作,两人分开。
这样的分开也仅是一瞬。
下一刻,傅听欢一拂袖,将那桌上的种种东西全扫落地面,继而一股大力袭上萧见深,将萧见深直压到桌面之上,自己同时俯下身去,在对方耳边谑笑道:“得了,我不需要一个人生尊长来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不要喜不要怒不要哀不要乐不要悲不要恐不要惊——”
他一口气说完,吐息就长长长长地响在萧见深耳际。
那像是一声悠悠悠悠的叹息,像是箫声,随着这夜、这风、这人,一直潜入到了心底。
傅听欢又在萧见深耳边说:“我们来做一点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尤其是正常男人会做的……”
“就在这里。”他的亲吻落在萧见深的眉眼上。
“就在现在。”他的亲吻在继续,从萧见深的面孔到他的咽喉,他尤爱这一关键之处,这一习武之人的命脉之处,亲吻把玩这处咽喉,似乎便将萧见深的性命也握在掌中,吻在唇下。
“我们可以……”他喁喁细语,“做到天亮。”
萧见深几乎被傅听欢的热情惊住了!以至于在这短时间里,他都忘了自己应该先从桌子上起来。
但这无关紧要,无足轻重。
因为傅听欢再一次合身上前,先用自己的目光描摹着萧见深的轮廓,然后俯下身来,亲吻对方的嘴唇。
难以形容的感觉再一次在两人心中滋生。
像是紧张,但又比紧张愉快;像是纷乱杂念横生……但似乎又比杂念横生多了些如水温柔。
傅听欢大约也被这样的感觉所蛊惑。
他本来粗暴禁锢着萧见深躯体的手渐渐松下来缓下来,一径的劲道之外,又多了寻求安慰似的撒娇,但这撒娇,也带着点屈尊纡贵似的矜持。
萧见深从发现这一点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满足了对方的需求。
他保持着两人有些别扭的姿势,抬手轻抱身上的人,腰背一用力,就叫两人上下颠倒。
傅听欢被放置到了桌子上。而萧见深则站在了地面。
扯动间,两人的衣服不再服帖。
萧见深将自己的第一个亲吻烙在对方的脖颈上。
热度仿佛从嘴唇与皮肤接触的那一点上,顺着血液一直流便全身最后又侵入心脏。
傅听欢反微微地打了个寒噤。
他的目光先定格在萧见深脸上,接着游移到屋中的烛火上,最后停在摇曳出两人身影的窗纸上。他的唇角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微笑:“你说……外头的人如果看见这窗户上的影子,想必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吧?”
萧见深此刻正欣赏着傅听欢的躯体。
习武之人的躯体有种种不与他人言说的妙处,颀长匀称只是身材基础,其后恰如肌肉紧实,偏又柔韧可塑,刚硬时可是一柄剑,柔软时便成一朵花。
萧见深既爱他剑似的模样,也爱他花似的绮艳。
他揽住了对方的肩,用指腹摩挲着对方的喉结与锁骨。
傅听欢闷哼一声,复又从喉中滚出低笑:“痒。”
萧见深方才回答对方的问题:“……你如果在意我们就去床上。”
“我不在意。”傅听欢漫不经心回答道。
但他唇角的笑容越加神秘,他在萧见深耳边说:“但你说,他们会认为谁上谁下,谁是男人中的英雄豪杰,谁又俯身人下宛如雌兽?”
萧见深觉得自己在听说书,他顿时就笑出了声来:“别闹。”
“我认真的。”傅听欢不满地给了对方肋骨一记玩笑似的肘击加重自己语气的分量,如愿以偿地听见了萧见深的抽气。在一下调情之后,他又吃吃地笑起来,手上用劲,先将萧见深推到地上,接着自己也滚了下去。
两人互相环抱着满是灰尘的地面连着滚了好几个圈,头发散乱衣衫染尘,甚至连脑袋与鼻子,额头与脸颊都亲密接触了好几次。
两人中不管是谁,甚至不用用力,只要一动念,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停下来。然而并没有谁如此煞风景。
萧见深一直抱着傅听欢,直到他的肩膀撞到了一旁的架子脚,让上面摆放的铜制香炉与柜子相撞发出轻微“咚”的一声。
夜晚忽然安静了下来。
萧见深捧起傅听欢的脸。
对方的长发如瀑布的水滑过他的手腕与胳膊,三千烦恼丝,三千恩爱会。
他将自己的手指触到对方明亮的眼睛上。
这一次,傅听欢没有闪躲,没有闭眼。
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萧见深,看着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微痒代替了一切。
那双黑色的,闪烁着稀微的光的瞳孔就落入萧见的手中。
萧见深只觉自己似碰触到了星辰表面。
他几乎于同时升起一种敬畏之心,很快自那地方后撤离开,就见那黑色的眼珠微微一转,已经起了一层更莹润的光芒。
傅听欢侧了一下头。他碰触到萧见深的脖颈,但并非柔情蜜爱,而是展露了利齿,抵在萧见深的喉中,他的下颚慢条斯理地收紧,牙锋逐渐迫近,如同猎手对待无力反抗的猎物,乐于看见对方在自己手中嘴下挣扎。
萧见深当然没有挣扎。
他正在脱对方的衣服,压根没心思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就在他这样动作的时候,外头那含含蓄蓄明明都花样百出了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撕破脸皮的声音骤然放大,就好像是有一声属于人的惨嚎,如同锥子划破了夜晚粉饰一切罪恶的布幕。
傅听欢此时正情到酣处,哪里耐烦管外头的人是死是说?
“我们继续,等明天出去了死一堆才好。”他心不在焉道,言罢忽然又冷笑,“除非你想出去会你的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