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还有诸多顾虑。
不得不说,星主和那些跟横镀交好的重臣,对清漾确实是百般喜爱,诸般宽纵。诸系皇族子弟才有资格留下的灵魄灯,他们也为清漾特意做了一盏,这就意味着,即便是消亡,千年之内,只要寻到了合适的肉身,她也能重返人世,届时,修为全无,那些老怪物,还不知道得如何心疼。
她倒成了过错的那一方。
如此一来,她的先斩后奏,便成了急于杀人灭口,那份密报,说白了也只是穆祀调查的结果,他们并未亲自入深渊,真假全凭一个信与不信。
南柚伸出手掌,小荼鼠小小的眼睛亮了亮,抱着爪子跳到了她的手上。
“放心吧。”南柚将手掌伸过去,让眼馋许久的流芫摸了摸荼鼠银丝一样的毛发,道:“要她死,没那么容易,但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也不少。”
流芫像模像样地用手托着脸颊叹了口气,道:“你父君与母亲,太过保护你了。”
“你父君让你参与政事,教你为君之道,用人之道,却根本不让你接触权力之下的那层泥沼,你从小没经历过这些,将来,可怎么掌权呢。”
“自古以来,权力都是建立在铁血手腕之上的,王位上坐着的,从来不是纯善者。”
说到最后,她的神情已经认真起来,“你瞧瞧我,瞧瞧大哥哥,再瞧瞧天族的太子,哪个似你这样手不沾血,对谁都抱有一份善心的?”
南柚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她捧着荼鼠,愣了一下,又很快回神:“我知道的。”
有些话点到为止,流芫也不过多提及,她看着威风凛凛盘踞在一侧的巨兽,连着惊叹了好几声,但没敢再伸出手去摸一摸。
她走之后,南柚抚了抚狻猊的脊背,站起身,笑着道:“走吧,带你去收些好处。”
狻猊一听说有好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长长的尾巴像是甩在空气中的鞭子,带起一阵猎猎风声。
清漾被关在一间破落的偏房里,没有南柚的命令,无人敢对她动刑,但她自己心里不好受,因而南柚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满目憔悴,脸色苍白,蜷着腿缩在一个陈旧的柜子后面,存在感低得可怜。
月匀嘴里叼着一根海草,模样嚣张又懒散,他对清漾没半分好感,现在狐假虎威,一刻不停地吓唬她。
“姑娘。”见南柚来了,月匀才终于站起了身,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让了出来。
自从渡了雷劫,月匀的容貌变化极大,不再是当初的小萝卜头,个子一天蹿得比一天高,现在看起来,跟流焜流钰一样年龄大小,行事也显得稳重起来。
南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格外落魄的清漾身上,半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透着寒意,“孚祗呢?”
月匀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月匀,你下去吧。”半空中,孚祗悄无声息现出身形,少年玉冠束发,清隽如兰,他眼神落在南柚身上,话却是对月匀说的。
偏房狭小,狻猊不得不变小了身体从门口挤进来,现在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小狗一样,毫无气势可言,它有些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尾巴左右甩着,带着显而易见的催促意味。
南柚嘴唇翕动:“东西带回来了吗?”
孚祗颔首,从空间戒里拿出了一团被光晕围绕着的精血,里面异象连连,有光莲坠落,有浮云升起,有仙乐吟奏。
角落里,清漾受到了某种莫名的感应,她缓慢抬眸,在见到那光团的时候,眼里仅剩的光亮便如风中的萤火,蓦的消散熄灭了。
什么她都可以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