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柚现在看着他悔恨自责的神情,内心涌起的,只有厌恶和不耐烦。
瞧,装装样子,假惺惺的,谁不会呢。
孚祗能因此回来吗?
时光能倒流吗?
星主的心,被她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态度刺得流出血来,就连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痛意。
他摁了摁喉结,像是要把喉咙里堵着的那团棉花揉散,好让出口的声音自然一些:“父君对不起你。”
南柚冷眼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冷漠的局外人。
从小到大,相比流枘,其实南柚更喜欢黏着星主一些,而父亲对女儿,好像又总是要溺爱一些。
但在这一刻,星主突然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预感。
他要彻底失去这个自幼乖顺比谁都心疼他的女儿了。
他的眼皮接连跳了几下。他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除了一句硬邦邦的对不起,其余的话,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太苍白,太无力了。
孚祗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父亲的,却能窥出一二。
那是她挂在嘴边数千年的骄傲,是她提起来就要笑的存在。
还有那根断裂的绸带。
他亲自出手,逼死了南柚喜欢的男子。
而他,常常自诩正义,上至朝堂,下至故去的兄弟,什么都顾忌到了,独独忘记了她。
月明珠的光明明灭灭,闪在眼皮上方,好像在嘲讽他:你看,事情发展成今日这个局面,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退位吧。”南柚打断他,一字一顿道:“清漾,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中。”
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
“右右。”流枘哽咽一声,看着几乎被这一句话压弯了脊背的星主,再看看南柚,言语中,颇有哀求的意味。
“姐姐姐姐。”小短腿南胥甩开跟着伺候的女使,看见南柚,开心得不得了,小小的身子直往南柚身上扑。
南柚的目光闪了一下。
流枘接住了他。
“来人。”南柚像是没有听到南胥一迭声的呼唤,面无表情地道:“送夫人和小公子回青鸾院。”
“君王更迭,最近外面不会太平,母亲和南胥,近期还是不要出来为好。”
淡淡的言语,与警告无异。
等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两人,星主终于开口:“星主之位,本来就是你的,你若想要,哪去便是。”
“星主之位,我不稀罕。”南柚直截了当:“星界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只要你能让时光倒流,只要你能让孚孚回来。”
“你能吗?”
星主手掌重重地握起,手背上盘着一根根粗壮的青筋。
他不能。
“你准备如何?”良久,他脊背不堪重负一样弯下来,问。
“让花界交人出来。”南柚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目光如刃,“若是他们不交,那就正式宣战,打进去。”
“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清漾也别想活着脱身。”她嗤笑一声,脚踩过那几张散落的图纸,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