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皱着眉头握了老太太的手,温声道:“你身子不好,等会子见了人就回屋歇着吧,赶路赶了这么多日,你也辛苦了。”
兰老夫人摇头,视线胶着在了陈鸾身上,这孩子那般年轻美貌,像极了她的母亲。
“我身子自己心底有数,你们都别担心,我只是瞧着皇后娘娘,想起了她。”老夫人嗓子哑了,十分艰涩地发出声来。
至于那个她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苏媛,自从她去世后,这个名字在苏府便成了一种伤痛,提都提不得,老太太为此哭晕过许多回。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苏府人丁兴旺,百年书香世家,陈鸾一眼望过去,除了苏祁,全是生面孔。
“都起来吧,今日朕与皇后微服前来,不必讲究那许多规矩。”纪焕声音温和,单手将苏祁扶了起来。
等人都起来,陈鸾的目光就落在了兰老夫人的身上,老太太一身绛紫,梳得齐整的发髻上白发占了大多数,许是长途跋涉月余,精神瞧起来不是很好,只目光十分慈祥和蔼。
苏祁后边站着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瞧着和陈申差不多岁数,面容粗犷,板着脸的时候威严十足,瞧向她的目光热切又激动,陈鸾心想,这应当就是两位舅父了。
苏媛是当年苏家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子,苏府里千娇百宠的嫡小姐,及笄时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她却怎么也看不上,最后自个择了一门那样的亲事,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人生都才刚刚开始,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一场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镇国公府里还留了一个尚不知事的幼女,没了嫡母照拂,在深宅后院里,小小的一个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苏府的人都没有走出来。
他们躲在穷乡僻壤的小镇里,做起了商人生意,这么多年过去,苏家在当地声名显赫,财富也积蓄了不少,眼看着要给府上的小辈择亲的时候,一张密旨被送到了苏祁的书桌上。
没人知道上头写了什么。
只晓得苏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乡下那些庄子铺子都变卖了出去,就连伺候的丫鬟婆子,府上的侍卫都放出去不少,一度让他们心慌意乱,甚至以为苏家出了什么大问题。
直到来京都前,苏祁才肃着脸将情况告诉了他们,镇国公府遭人复仇血洗,现在皇后中宫无援,他着重问了两个儿子的看法。
他老了,苏家以后能做主的就是他们。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苏家小辈心气高,哪怕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也是准备进京科考入仕撑起一方天地的,苏祁亲自教导出来的后辈,没有哪一个是甘于平凡的。
这个时间不过是提早了小半年罢了。
正午的日头有些大,虽不像月前那般热得叫人遭不住,可陈鸾和苏府的几位小姐皮肤娇嫩,脸上都泛了红,兰老夫人看了心疼,连声道:“陛下和娘娘请到正堂一叙。”
于是众人退到两侧,纪焕温文尔雅书生模样,手里摇着一柄玉扇,不急不慢地走在前头,陈鸾落后两步,也跟着进了正堂。
挤了一屋子的人,瞧着陈鸾的目光或好奇,或慈爱,或激动,热热闹闹的,叫陈鸾也不由得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