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着到了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太阳高高在天空中挂起,不算太热却极有力量,霍裘将茶盏搁在桌子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声。
顿时,里头外头都纷纷安静下来,动与静的反差格外明显。
年轻的君王不怒而威,一双剑目如刀,明明是笑着的,却有人从骨子里感受到一种压迫和寒意。
霍裘今日穿着杏黄色的骑装,更衬得他身子极威武高大,龙章凤姿,眼神深邃得如同这草原上方盘踞的雄鹰,危险至极。
唐灼灼落后他半步,只堪堪到他肩膀位置,倒没如旁人一般眼里带着畏惧,只是在人瞧不到的地方稍稍弯了眉眼。
这套衣裳,还是她那日在内务府送来的一溜儿衣物中挑出来的,杏黄色不如明黄显眼,却能衬得男人轮廓柔和一些。
她私心里还是欢喜同他在东宫的日子,这件衣裳就像极了他身为太子时穿的蟒袍。
原本就是略略一提,她自个儿都没放在心上,这男人嘴上嫌弃得不行,还好生取笑了一番她的眼光,这不,也还是换上了吗?
唐灼灼那些个千回百转的小心思以为藏得严实,却被侧前方的男人余光一眼瞥尽,那张熠熠生辉的小脸染上了一层霞光后看得他心尖狠狠一动。
罢了,她欢喜就好了。
左不过一件衣裳罢了。
都随了她的愿,她想要什么自己都给就是了。自个瞧上珍而重之放在心坎上的人,有什么办法呢?
若是惹得她不痛快,心疼得直皱眉抱着哄的也是自己。
霍裘声线再清冷不过,他接过侍卫手上那张半人高的大弓,神色平静无波,“将猎物放出来。”
众人皆屏气凝神,目光齐齐转向早就被关在笼子里焦躁不安的鹿,那守着的侍卫皆是面色凝重,听了霍裘的吩咐,便有人上前开了那铁笼。
鹿这种动物最是机警,此刻瞧到了一丝生机,将那铁笼撞得哐当一声,跑得飞快,身姿矫健,并不是那种被人囚了许多天的病恹恹的鹿。
眼看着那鹿飞快地冲出了视野,只留下一道残风背影,霍裘终于拉开了弓,唐灼灼看得有些紧张,却只听耳边一道破风之声响起,前头那疾奔的鹿抽搐几下,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从始至终,她甚至都没有瞧清楚男人什么时候搭的箭。
有性情豪迈的武将立时就拍手称快,隔着不远的距离,唐灼灼瞧到了一脸赞赏笑意的唐玄武和一身白衣而立的唐渊,她喜不自胜,笑得弯了眉眼。
良氏这回没跟着过来,连带着她大哥唐溯都没来得成,被强压着留在府里相看人家,听说日子过得有些苦。
唐灼灼倒是提前与良氏打了个商量,不拘在意对方家世,须得要唐溯自个儿愿意,真要强迫着给大哥塞一个进府,往后的岁月也欢喜不起来。
等崇建帝射出第一箭,也就意味着这秋猎正式开始了。
“诸位爱卿自行出发,听号角声集合,所猎多者,朕重重有赏!”霍裘负手而立,眉目间终于现出几缕笑意来。
有兴致高的文臣武将这时也都上了马,朝着霍裘抱拳行礼后深入灌木林间,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热闹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