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戈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泪水和着花了的妆,晕染开来,竟显得有些吓人。
就在张德胜离去前,屋塔幕也出了帐子,问:“琉璃郡主怎样了?”
张德胜倒是扯出一个笑容,道:“郡主无大碍,与清远候世子的婚事也已定下。”
屋塔幕紧紧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一身衣裳就到了皇后的帐子外头。
霍裘还在里边守着。
听说皇后还没醒过来。
帐子里中药苦涩的滋味漫开,像是打翻了一锅熬好的药膳,袅袅的熏香也压不过那股子苦味。
霍裘坐在床前,细细描摹唐灼灼的轮廓,这段时间在草原上,烈日当空的受了晒,眼瞧着每个人都黑了一个色号,这小女人却是一如既往的白。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致,哪怕现在躺在床塌上昏迷不醒,也只是和睡着了一样。
可每每一想起太医的那几句话,霍裘就心头一痛,若是这小娇气包醒来了知晓这样的事,怕是不知道要背地里抹多少眼泪的。
药碗里乘着的苦涩汁水变得温热,霍裘亲自一勺一勺喂下,见她终于喝了下去,总算是小松一口气。
再过一两个时辰,应当就醒了。
外头传来几人的脚步声,随后,张德胜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蒙古可汗求见。”
霍裘原还带着几丝柔和的眼眸陡然变得深幽不见底,开阖间俱是有若实质的寒气,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心上亲了亲,声音哑得很:“等朕回来。”
胆敢伤了她的人,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管她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大步走了出去,帘子因为他的动作而灌进一些风,而后又缓缓合上。
屋塔幕早先见这中原皇帝的时候,前者虽然十足严肃冷漠,可到底也没失了礼节,这次一见,却发觉到他整个人气势全变了个样子。
阴鸷,暴戾,愤怒,锋芒毕露,这些情绪所起皆因那个中原皇后。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唐家姑娘。
不知怎么的,屋塔幕面对着这样的年轻君主,竟有些毛骨悚然,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却准得可怕。
“皇上。”他正了神色拱手,道:“牧戈还小,又自小被父汗惯着,做事不过脑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裘阴寒的笑打断了,那笑只浮于表面,带着淡淡的蔑意,却又丝毫不达眼底。
“可汗若是还要为牧戈求情便罢了。”
“朕的发妻还在里头躺着至今没醒过来,可汗一句轻飘飘的不过脑子,这事就算完了?”
霍裘话语中的强硬之意不容置疑,面上像是覆上了一层万年冰山的雪水。
屋塔幕眯了眯眼睛,轻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恕罪,草原有草原的规矩,牧戈做错了事,自当按草原的律法来罚。”
再怎么样,总归也能保住一条命。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