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闺中密友,顾温凉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问沈徹可是消气了。
顾温凉失笑,只能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交叠的手中沁出些濡湿,颇有些苦恼。
她素来浅浅淡淡,对什么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如今虽重生了一回,却仍是不知该如何同沈徹解释这件事儿。
又怕越解释越错,徒惹得他更不开心。
真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衣竹见状,也唯有浅浅叹息一声,若是旁的事,她还可调和调和,可这种事,怕也只有他们两个才能说个明白。
一路无话,静寂得只能听到林子里头飞鸟扑棱着翅膀嘶鸣的声音,长长的尾音回荡在小道上,徒添了一丝凄厉之感。
又拐进一条小石子路,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恢宏的寺庙跃然于眼前。
原音寺主要分为三大殿,前两个大殿里熏着叫人安宁的佛香,殿前人头攒动,一眼望过去都是人海。
沈唯与沈徹自是不会去与百姓争位置的,才到第三座大殿门口,便有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给他们几人引路。
顾温凉美目流转,脚下的步子不急不慢,盯着前头沈徹高大的背影和散落在肩头的墨发兀自出神。
冷不丁前头的人突然就止了步伐,顾温凉走了几步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额前的位置,眼眶有些发红,一双妙目与那肉墙的主人直直对上。
秦衣竹疑惑地开口问:“温凉你今日怎的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怪她这样问,实在是顾温凉往日的性子是绝出不了这种错的,前头的人停了下来,她恨不得隔着数十米就停下来才好。
顾温凉眼睑微垂,捂着光洁的额头默默退了两三步,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宁静:“一时走了神,不碍事的。”
沈徹也觉出顾温凉今日有些不对劲,与一旁的秦衣竹对视一眼,虽没说话却也皱起了眉心。
沈唯见了这一幕,凤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转眼看到沈徹那暗自担心又强忍着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顾温凉这等女子虽容貌生得是好了些,却并非艳冠京城,且待谁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也就沈徹那个傻小子急巴巴地凑上去。
还不是给人拒绝得那样彻底?
以死相拒,这是有多瞧不起皇族?有多瞧不起只差将心捧到她面前的沈徹?
想到这里,沈唯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戾气,再开口时语气自然十分不耐:“到底还走不走了?”
顾温凉冲着他歉意地浅笑,倒让他一时不好再呛声。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待到了大殿里,佛音阵阵,每尊佛像都造得极为逼真,或慈眉善目,或正襟危坐,或浅笑不语。
顾温凉心底蓦地安宁下来,觉得这些佛像都有了些灵性。若是在前世,她是万万不信这等字事的,可自身经历了重生这等无法解释的异象,就不得不心存了几分敬畏之意。
佛像前有供香客跪拜的大蒲团,殿里人不多,皆是些贵妇人,其中几个顾温凉都瞧着面熟。
秦衣竹在一个蒲扇前轻轻跪了下来,对着眼前高大的佛像,虔诚地闭上眼睛。
沈唯与沈徹则是隐与一侧的阴影中,目光无甚波澜,他们身为皇族,有着血脉里的骄傲,自然是不信这些的。
顾温凉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就着身下的蒲团理了衣裙跪了下去,学着秦衣竹那样,闭了眼睛。
自然看不到沈唯与沈徹讶异的表情。
她将心头一切杂念摒弃,心中轻念:此生唯有两愿,一愿爹爹亲友身体安泰,二愿岁月静好,不负良人。
佛像前燃起的香烛火光映在顾温凉的脸上,显得她越发纯善温和,如同一块澄澈的暖玉,散发着皎皎的光泽。
而阴影处的沈徹负手而立,浅蹙眉心,锐利的目光恨不能在顾温凉笔直的后背上灼出两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