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蕴便在信里嘲讽道:“愿以为她早已经掉进坑里出不来了,没想到还有个愿帮着她的哥哥在。只她这人却傻地不愿出来瞧瞧这外头的人世了,自以为得了甚么大便宜,旁人皆嫉恨她呢!”
意姐儿也只有暗暗叹息了,又提笔给阿蕴回了一封信过去,再把这些天写的都塞进信里,拿漆封了口才叫人送回去。
金珠见她事毕了,便出声问道:“姐儿,那顶白玉冠要放在哪儿?”
意姐儿想起章脩颐送她的白玉冠来,开了木匣子把头冠轻轻捧起。她想了想便叫银宝给她把头发散开,她想试试。白润晶莹的玉衬着秀美精致的脸,秋水横波,语笑嫣然,像个小仙子。不过头冠似乎有些不妥的,意姐儿忙又摘下,纤白的手朝里头试了试,不出意料拽出一封书信来。
一旁的金珠和银宝对视一眼,皆是嘴角含了丝笑,见意姐儿斜眼瞧来又忙低头充两个木头人。
拆开信先入眼的便是遒劲有力的字儿,平和含蓄中透着几分棱角。瞧倒都是些平淡日常,又写了些风景山水,登高望远、曲水流觞的事儿。意姐儿瞧着却入了迷,她还从来不曾踏出后宅的一亩三分地去,自然不曾有过体会。可那人辞趣翩翩,斐然成章间,却叫她仿佛亲手触到了温润的秀水,眼见到了雄伟盘踞的群山。
章脩颐又提到了那顶白玉冠,他只道那是青州的花朝节评出拿头筹的佳人才有的。只他却觉那佳人同他的小姑娘却是霄壤之别,不及她一指,故而使人仿了女花神的冠冕做了一顶白玉冠来。
意姐儿瞧到这儿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了,心里涌出的甜蜜蜜滋味让她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意姐儿咬咬唇,把白玉冠使金珠放在妆奁里藏着,再瞧心也要乱了。
闲话不多叙。
这几日玉姵来长公主的小洲上却来地极是殷勤,几乎是前脚各位太太将将走了,她便要来小洲上找长公主说会子话的。
照着她的想头,擒贼先擒王嘛!到了这后宅也是一样儿的!上辈子她将将来的时候长公主已经病的差不多快去了,只今时今日却不同!长公主还活生生在那里呢,在这后宅的地位稳稳的一把手!不讨好她讨好谁去?况且她还算是长公主的孙女儿呢。瞧情况,先头那个姵姐儿却是不会做人!这么好的条件到了她手头都给糟蹋了!一手好牌玩地这样臭也是绝无仅有。
这日,玉姵叫丹青几个买些如今市面上有的炭笔来,说是要作画。
丹青奇道:“姐儿用这作画?那都是广州那头传来的用法罢了!如今也就裁剪衣裳的时候偶尔用了,这般画出来的画儿哪里比得咱们的水墨画呀?长公主不定喜欢呢。”
那头有海那边来的人试过,可中土的读书人哪里能觉地这是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啊?再有趣儿不过上不来台的小玩意儿罢了!这话丹青却不敢说,玉姵既买了,便是有兴趣,她怎敢去扫兴呢?
玉姵心里自信,脸上也带出几分,嘴上却道:“哎!我的水墨画已是到了个大境界,这水平再没有上涨余地了,我便想着试试看那海那头的人的画法,不定能使我有所体悟。”
丹青听了倒心下佩服地很,不由点头道:“姐儿不亏是才女呢!我瞧着便是素有才名的大姐儿和表姑娘也不定比得过您。”
玉姵嘴上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这不过是点小伎俩罢了!”她在现代的爷爷便是画国画的,爷爷经常说她下笔虚浮,不肯用功,她来这里之后才觉着爷爷说的不对!那些古人哪里比得上他们这些现代人先进呢?她这些功底也足以在闺秀里立足的。
次日,玉姵便带着准备好的简易素描画具去了小洲上。长公主见了她也不稀奇了,这孩子最近总是往她这头跑,难不成是婚事儿不如意?那也不是她一个闺中的姐儿能说道的。再如何也要三房媳妇提了她才好张这个口。想到这里,长公主瞧着玉姵的眼神便冷了两分。
玉姵今日穿的很是漂亮秀气,有些许小古怪,大体却还是美的,一身海棠红的蝴蝶裙把纤细的腰肢勾勒无疑,额上正中贴了一个玉兰形的花钿,四周辅以更精小的小花钿,乌黑的云鬓上别出心裁地簪上了一块碧霞纱下面垂下点点流苏,极是夺人眼球。
贺姑姑瞧了倒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这样的打扮不可说是逾矩,却已是堪堪到了逾矩的边缘。大家闺秀哪儿有这般打扮的?那都是以雅致大方为尚佳!三姐儿这般却多了几分风尘味儿,在府里穿着倒没大碍,到外头去可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