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午庄笙去了楼宁之学校,早早地旁边空置的教室里等她下课,然后就见到她健步如飞地从教室冲出来,和谈嘉鱼低声谈笑,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庄笙这两天没有再去想了,但是回忆起来还是清晰得很,连楼宁之眼睛弯起了几分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闭了闭眼,说:“不在,我去你学校了。”
果然如此,都不用她放证据了。楼宁之问她:“你去我学校干什么?”
庄笙声音放得很轻:“没干什么,就是看看你。”
楼宁之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骗我说在家里?”
庄笙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
楼宁之逼近她:“你什么?”
庄笙闭嘴不说了。
说她想看看楼宁之到底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和谈嘉鱼有过于亲密的关系?
楼宁之会问她,你想知道我干什么,直接问我就行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至于和谈嘉鱼会不会有什么,庄笙有眼睛也有心,楼宁之对她一心一意,旁人连半点也分不去,自己居然怀疑她。
这么卑劣的想法,她自己都无法忍受,何况楼宁之。
她和楼宁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是太阳,自己是阳光下的阴影。就像现在,她知道自己去过学校,不会阴暗地去猜想这个那个,而是回家当面锣对面鼓地问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为什么撒谎骗我?
即使情况如此了,她也没办法和她一样,反过来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删聊天记录。楼宁之当然会给她一个真实的理由,紧接着她就会问:就因为我删了记录你就要去跟踪我吗?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不相信我。
她总是有太多的顾虑,走一步要想一万步退路,退到后来,条条都是死路。
楼宁之咄咄逼人道:“你什么?说啊。”
庄笙摇头。
她宁愿承受她的愤怒,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黑暗剖给她看,不,确切的说是无法承受她得知真相后更大的愤怒,两害相权选其轻。
但是这依旧是条死路。
她被困住了,说不是,不说也不是,脸上血色刷的褪下去。
楼宁之见她闷声不吭,脸色更难看,胸口起伏了好几下,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即将发作的脾气:“庄笙,我记得说过很多遍了,我们是恋人,你有话一定要告诉我,你每次都是一言不发,我怎么猜得到你在想什么?”
庄笙微微动容。
楼宁之说:“你知道我这个人神经粗,大大咧咧的,可能有时候没有顾及到你的情绪,不,不是有时候,可能是大多数时候都……”楼宁之深吸了口气,眼圈微红,才把话说了下去,“都冒犯到你了。”
庄笙听到“冒犯”这个词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为她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
楼宁之在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无意识攥成拳头的手,几乎是谦卑地望着她,眸子里有细微的晶莹反光:“这次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先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告诉我吧。”
庄笙心脏针扎似的疼,细密且长久,几乎让她喘不上来气。
她微微躬下了腰。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猜忌引发的,为什么道歉的是楼宁之呢?她天不怕地不怕,张扬骄纵,何曾这么卑微地蹲在一个人脚下,强忍着委屈和眼泪说对不起呢。
明明不是她的错。
不能是这样。
庄笙忍着心脏越来越剧烈的抽疼,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合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渗下。
……
楼宛之接到她三妹电话的时候,正在试图邀请楼安之吃晚饭,经过她锲而不舍的邀请,她觉得自己这次很快就要成功了,一个电话中止了她和楼安之的聊天。
如果那个人不是她三妹的话,楼宛之保证对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楼宛之按了免提:“哟。”
自从上次她被庄笙骂过一顿以后,还真没再联系过楼宁之,包括日常联系也没有。
“大姐。”传出来的声音像是旧砂纸磨在墙上,又涩又哑。
楼宛之脸色一变,关了免提,把手机拿到耳边,一只手拿了钥匙,已经抬脚往家门口走去:“你先别哭,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楼宁之回嘴道:“谁说我要哭了?”
还有心情和她呛声,那看起来情绪还行,楼宛之稍稍定下了心,顿住脚:“那你在哪儿?要我去接你吗?”
楼宁之说:“不用了,我去你那儿,我现在去开车。”
楼宛之问:“你在哪儿?”
楼宁之说:“我在地下停车场。”
楼宛之又问:“闹别扭了?”
楼宁之不答:“……”
楼宛之了然,道:“行,那你过来吧,吃饭了没有?”
楼宁之说:“没有。”
楼宛之说:“我给你叫个酒店外送,想吃什么?”
楼宁之说:“麻小。”
楼宛之说:“都十月份了,还麻小。”
楼宁之坚持说:“我就要吃麻小,你给我剥。”
楼宛之纵容道:“行行行,剥剥剥,我给你叫外卖。”
楼宁之:“麻辣十三香蒜蓉咸蛋黄各一斤,再弄点儿酒,红的黄的白的随便,开车呢,挂了。”
楼宛之听见里面嘟嘟嘟的忙音,也按了挂断键,叫麻小的外卖。通知栏进了两条消息,楼宛之看清发信人以后,连忙点了进去。
【楼安之:不是吃夜宵么?人呢?】
【楼宛之:只能吃外卖了,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麻小?别的也行。三妹出了点感情问题,现在哭着往我这儿来了,你要来吗?】
那边果真没回,楼宛之心说:三妹啊三妹,我为了你放弃了和你二姐约会的机会,你怎么补偿得了我?
楼宛之压根没报什么希望,点完麻小去洗了个手,回来看见楼安之的回复,直接原地一个起跳。
【楼安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