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沉稳而有力。郁暖的呼吸短促起来, 忍不住握紧了袖中匕首,手心冷汗蔓了上来。
紫檀木镂雕门吱嘎一声,微微敞开,外面的爆竹声更响亮了。
男人转身, 手掌轻轻一合,门便紧闭了起来。外头的声音又变得朦胧而不清晰, 只郁暖的一颗心,却不住地在胸腔里发颤。
她警惕而冷漠地斜眼看他, 侧着精巧秀美的下颌, 苍白的唇瓣紧紧抿着, 不肯说话。
郁暖觉得, 自己这般动作, 自然瞧着轻蔑十足,高傲至极。
就是不知道他能体会几成。
少女的面上已然素白干净, 静静坐在那儿, 像是至纯的雪水,甘冽而冰冷, 而她身上的中衣尚是喜服里头的, 领口是精细的掐金绣纹, 此时坐在喜烛掩映下, 难免衬得脸上多了些晕红, 似是含羞带怯而不自觉的样子。
他面上淡淡, 只是垂眸, 自顾自斟了一杯清茶,又斟了另一杯,修长的手指握着杯沿,缓缓往前一推。
咦,这是甚么意思,给她喝?
郁暖其实,的确有些渴了。
方才吃了几块点心,由于过度紧张,脑子都在发胀,便有些吃喝不下了。而她上花轿前被南华郡主硬塞了几口糕点,但由于喜服过于厚重,并不好脱,故而她一天都没怎么喝水。
但这只是一杯水,并不能动摇她分毫。
她不仅要现在立刻马上喝水,还要给男主碰个软钉子。
郁暖淡淡唤道:“清泉,我想吃茶了,要上好的火青。”
……
过了一盏茶功夫,无人应是。
郁暖微微睁大眼,转头看着门口,又出声道:“清泉?”
周涵看着她,慢慢说道:“为夫在此,夫人何必假他人之手?”
郁暖冷冷看着他,捏紧了手下被褥,强硬道:“清泉人呢?请你且听清楚,我依旧是忠国公府的大小姐,莫要以为我被迫嫁给你,你便能为所欲为了。”
周涵寡淡地看着她,正经微笑道:“能娶到夫人这般女子,当牛做马伺候尚来不及,如何敢为所欲为?”
郁暖噎住:“……你,休要巧言令色!”
周涵缓缓走近了些,在她跟前站定,垂眸俯视她,慢慢微笑起来:“若非夫人出口说话,为夫是连一盏茶的时辰,都不愿浪费在区区口舌之上……”
他离得她极近,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的熏香,那是冰寒的雪松味,冷淡而优雅。
郁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见人这么面不改色得对着她说这种话,顿时耳根子都控制不住红了起来。
可是男主在周家,难道不是沉默寡言人设么?
难道今天假酒吃多了?
她身量娇小,坐在床边努力绷直了脚尖,即便这般,绣鞋前缀着的南珠,才堪堪点在地上。
她只皱着一张脸认真瞧他,努力压紧嗓音,强撑着发狠道:“既如此,你便……便打个地铺。莫要叫我说第二趟。”
她硬生生把最后的“好么”两个字咬下去了,差些便闪了舌头,胸口起起伏伏,却还是忍不住垂下纤长的眼睫。
面对积威甚重的皇权掌控者,她本能的想征询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