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听到此,便没有再关注下去了。
因为月份有些大了,她每日沉睡的时候也在增多,大夫说是由于她本身便体弱,怀胎时精气神不足,除了睡觉以外也该下地多走走。
郁暖深以为然,毕竟相比起其他的孕妇,身为心脏病、孕期高血压兼各种伤病于一体的她,并没有资格不动动啊。
有道是,肥宅一时爽,生娃火葬场。
于是在周来运家的极力劝说下,郁暖决定还是……要去院里走走。
坐画舫她怕颠,逛街怕累,听戏嫌吵闹,江南也没什么认识的好友,也没兴趣花钱。
总之不肯出门,半步都不肯,拨浪鼓摇头。
周来运家的:“…………”
某日中午,郁暖胃口缺缺的用了口汤,便准备去前院的牡丹园里头晃两圈。
这算是她的必备功课了,也不知为甚,这个牡丹园就是很合她意向,三三两两的粉牡丹挨在一块儿,娇柔的颤着花瓣,随风摇曳,煞是动人。
郁暖扶着腰,慢慢走动着,心情渐渐澄澈缓和。
然而,当第一滴雨水落在她发髻上,郁暖怀孕时略有些暴躁的脾气又迅猛窜上头顶。
她觉得肚里的宝宝都在踢自己,又有些不高兴,脸一下耷拉下来,蔫蔫的。
等她逛完花园再下雨不好嘛!
不好。
于是身为主人的郁暖,只得匆匆像落汤鸡一般,跑去凉亭里头避雨。
她看着外头大雨蒙蒙落下,心情像是被甚么黏着了,湿哒哒滴水泛潮。
又过了一会儿,大雨还是没停,反愈下愈大。
周来运家的从院外赶来,向她匆匆行礼道:“夫人,有外客来避雨,只说是附近余姚山上的香客,行至半山腰才发现落了大雨,借您屋檐一避。”
郁暖一脸懵,仿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这座庄子避雨啊。
周来运家的提醒道:“仿佛还是权贵人家,咱们不能敷衍过去了,夫人。”
郁暖想想也是,于是问道:“安置在哪里?”
周来运家的笑道:“奴婢来之前便利落安置完善了,就在这牡丹园中的小院里。乃是从外门抄游廊进内安置的,故而并未叨扰您,这才来与您请示。”
郁暖觉得周来运家的,真是诡异的懂得她的习惯啊。
她看了看自己被雨淋湿的袖口,轻声道:“既是权贵人家,我也不好冷落,如此便去吃杯茶,招待一番。”
由于就在牡丹园,即便她再懒,也没道理绕过贵客直接走掉,于是便由周来运家的扶着,撑着油纸伞一点点往里头走。
中上未用多少膳食,郁暖这时候才觉得饿,面色都有些苍白,于是心头便执着的想着,等会子她要立即招待了客人,再归去吃东西。
踏过湿润的青砖,她从朱红的游廊往里头走,会客的正厅敞亮着,却寂静无声,郁暖只能听见外头豆大的雨珠坠落,拍打窗棱和蕉叶的声响,在游廊里闻声却零碎而静谧,抚平了她的一点燥意。
里头的权贵公子坐在窗边吃茶,她只看见一角镂花的轩窗半开,外头是委顿柔弱的粉牡丹,被大雨零落的无比可怜,花瓣也落入黑湿的泥里,唯有花香味在雨天中清冷幽幽。
光影里,那个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茶盏,左手上有明黄的佛穗垂落,他的声音平淡温和:“在下上香途中路过贵庄,无奈大雨忽至,故借夫人宝地一避。”
郁暖慢慢垂眸,浓密的眼睫像小扇子,使她瞧着精致而柔弱。
而少妇纤细的皓腕托着腰椎,承受着怀孕后期的酸痛难支,在他跟前瘦伶伶的可怜。
由于精神上的倦怠,她的声音微弱却温柔:“大雨留客,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