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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视狼顾 玄笺 3329 字 2022-08-24

贺松君终于安静了,眼中簌然落下泪来,仰头望着顾飞泉,目光里无限悲伤:“你爸他明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为什么还要娶我?”

顾飞泉眼眶酸涩:“妈。”

贺松君伏在儿子怀里失声痛哭:“这么多年来,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顾砚秋知道,她后来怀疑过她爸娶贺松君是她母亲的遗愿,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以顾槐的性格,如果要补偿一个人的话,是不会在明知自己生命所剩无几的情况下,还要去招惹一个多年前就伤害过的人。

她妈妈临终前,知道顾槐身患绝症吗?如果她知道,还会让顾槐这么做吗?

而这些,现在只有躺在病房里的顾槐知道真相了。

顾飞泉来敲门的时候,手机通讯还连接着,后来的事情她都听到了。林阅微本来是要来医院的,顾砚秋以情况混乱而且她来了也帮不上忙为由拒绝了,林阅微给她留了条消息。

【我今晚不睡,等稳定下来,给我打个电话】

顾砚秋去走廊尽头给林阅微打电话,那边果然秒接,林阅微急声问:“你爸怎么样了?”

顾砚秋现在一想到诊断脑子还是有点发懵,轻轻地吸一口气,才说:“肺癌,医生说是中期,更具体的还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顾砚秋嗓子带了点哭腔,被她咽了回去,清了清喉咙,低低地道,“医生说有治愈的可能。”

“一定会治愈的,不是中期吗,没到晚期呢,你别怕。”林阅微说,“要我过去陪你吗?”

“我……”顾砚秋想说不用,但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沉默了数秒。

那边传来布料摩擦过沙发的声响,林阅微几步跑到了玄关,拿起上面的车钥匙,说:“我现在出门,医院地址给我。”

又一声远远的招呼声,是对冉青青的:“妈你快去睡觉,我去趟医院。”

顾槐送医后,母女俩都没睡,都坐在沙发上等着。

顾砚秋说:“先挂电话吧,我把定位发给你。”

顾砚秋把通话中的电话挂了,点开微信给林阅微发送了定位,大概要四十分钟车程。林阅微开好导航后,再次将电话拨了回去。

顾砚秋接了,轻轻地问了声:“怎么了?”

林阅微一脚油门轰出去,驱车快速离开林宅,眼睛望着车灯照亮的路面,说:“我不放心你,电话就这么通着吧。”

林阅微:“手机还有电吗?”

顾砚秋:“……有。”她晚上有给手机充电的习惯,出门前电量是满的。

林阅微:“那就好。”她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面对这种情况,只会反复说“不要怕”“我很快就到了”“还有x分钟”,顾砚秋却在导航的背景音以及林阅微的人工报时中渐渐感到了安定的力量。

林阅微花了半个小时就到了,也不管车停得正不正,拔下手机就往医院里冲。

“几楼啊?”她进了大门才想起来问。

“四楼,电梯往右拐。”

“楼梯呢?”

“楼梯往左,上来就看见我了。”

“马上。”

平时的锻炼没白费,林阅微直接跑的楼梯,所经之处带起一阵阵的风,顾砚秋感觉自己话音刚落下不到一分钟,林阅微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冲她张开了充满热气的怀抱。

顾砚秋窝进她怀里,脸贴在她布满细汗的颈侧,感受着她颈动脉有力的跳动。

“我有点害怕,我爸他……”她抓着林阅微身前的布料,声音微颤,传达出内心深处的恐惧。

“不怕不怕,会好的,会好的。”林阅微将她落下来的长发夹到耳后,柔声哄道,然后朝向她看过来的顾飞泉轻轻点了下头。

顾飞泉将关注在顾砚秋身上的视线收了回去,搂着哭累了的贺松君坐到了长椅上。

林阅微也将顾砚秋带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颈边感觉到一阵不正常的温热,林阅微腰背挺直,抬起一只手挡住了顾砚秋的侧脸,阻挡了来往的所有人窥探的视线。

顾砚秋安静地哭了一会儿,把脸从她身前抬起来,顶着对儿红红的眼睛:“你明天,不,今天不是要去寺庙吗?先回去睡觉吧。”

“……”林阅微没应声,把她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事情。

顾砚秋把脸抬起来,换了个话题:“阿姨睡了吗?我刚听到你和她说话了。”

林阅微低头看她,说:“我让她睡了,应该是睡了。”

“阿姨辛苦了,明天我得去向她道个歉,让她这么晚睡。”太安静了,顾槐始终没醒,预示着不详似的,顾砚秋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偏向坏结果,便忍不住说点什么来缓解焦虑。

“闭嘴。”

“哦。”

林阅微看她可怜巴巴又有点不忍心,说:“你说话吧。”

“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不是不说话就害怕,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顾砚秋缓缓眨了下眼睛,惊异于她和自己突如其来的默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别处。”林阅微转头对顾飞泉喊道,“大哥。”

她以前去顾宅的时候,顾飞泉和顾砚秋还是假装的塑料兄妹情,跟着喊“大哥”,现在喊出来也没什么芥蒂,倒是顾飞泉愣了一下。

顾飞泉:“怎么?”

林阅微:“爸要是醒了的话,你给顾砚秋打个电话,我带她去楼梯那坐会儿。”

顾飞泉点头:“行,你们去吧。”

靠在他肩头的贺松君突然睁眼,恨恨地盯着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尤其是顾砚秋。林阅微察觉到她的视线,她是不管不顾地回瞪了过去,眼睛瞪得比她还大,领着顾砚秋走了。

楼梯间温度低,寒冷能让人清醒。林阅微从随身兜里拿了包纸巾,抽了几张纸巾铺在台阶上,然后拥着顾砚秋的肩膀一起坐了下来。

出来以后顾砚秋反倒不说话了,但眼睛里的飘忽和慌乱渐渐散去,变成了和往日一样的平静。

“我早该猜到的,”顾砚秋说,“快一年了,他的病情装得跟真的似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你爸那么聪明的人,如果存心要瞒着……”林阅微心里还有句话没说,癌症不是一般的病,就算是察觉到异常,普通人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他为什么瞒着你们?”林阅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