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多年,痛苦多年,她终于走到了无人企及的山顶,没有人可以再肆意欺压她。她本该春风得意,只除了一件事,她的姐姐。她只要一想起秦露浓,这些带来的喜悦便荡然无存。
秦意浓笑容渐淡,最终归于虚无,道:“让她回去吧。”
“您不怕她跑了吗?”
“跑了就跑了,就当我捐款做善事了。”秦意浓无所谓道,又抿了口酒,摆了摆手,“我有点头疼,想再休息一会儿。”
关菡应声退下。
关门前她往里看了一眼,眼底浮上担忧。
头疼还喝酒,不是更头疼么?
唐若遥听到自己可以走的时候,满眼的难以置信。她才十九岁,不是所有情绪都能掩饰得很好,事实上在关菡这样跟着秦意浓见过众生相的助理来看,一目了然。
关菡从兜里摸出手机,道:“你的电话。”
唐若遥报了号码。
关菡拨了一下,拨通了,看着唐若遥存进通讯录,纠正她不是寒冷的寒,是菡萏的菡,道:“你走吧。”
唐若遥看了眼主卧的房门。
关菡道:“秦姐在休息。”
唐若遥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礼貌道:“劳烦关助理替我向秦总转达谢意。”
关菡颔首。
她将唐若遥送到门口,便转身回去了。
她是秦意浓的贴身助理兼私人保镖,没有吩咐,不会离开秦意浓身边。
唐若遥立刻用at察看了卡里的余额,十万元整。
她站在酒店楼前,早晨的阳光沐浴在脸上,唐若遥捏紧了揣在兜里的银行卡,第一次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哪怕即将面临的一切都是未知,但起码现在她有钱了。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把医院的欠款还上,后续的治疗都能跟上了。
她精神振奋,走路几乎蹦起来,跑跑跳跳地去公交站牌。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酒店大楼某一层,有一束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唐若遥先回了趟宿舍洗澡,她昨晚喝了很多酒,满身的酒气,奇怪的是她酒量一般,昨夜的灌法下竟然没有喝醉,大抵是意志力的原因。
她手根本不离开那张卡,在学校附近下车,步入校门。
放假期间校园空旷,唐若遥快步回了宿舍。
她们宿舍是四人间,其余三人都回家了,只有她一个人申请留宿。唐若遥和室友关系处得不错,唐含章刚出车祸的时候,她所有的积蓄垫进去还不够,开口向室友借了钱。室友都爽快地借了,但大家都是学生,能有多少钱,借来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
唐若遥从刚刚存进钱的自己卡里把欠室友的钱先还了,再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之后带着银行卡去了医院。
江雪珍知道她有钱以后,两眼发亮,伸手便拿她的卡,唐若遥缩手避开了。她不相信江雪珍,忍让她只是因为,她是被自己意外害得出车祸的爸爸的妻子,如果不是自己,唐含章不会躺在这里,她也不会千里迢迢从z市赶过来,把年幼的唐斐一个人丢在家里。
钱绝对不能交给江雪珍管。
江雪珍要哭要闹,唐若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江雪珍鬼使神差地闭上了嘴。
唐若遥陪了唐含章一会儿,继续出去找挣钱的办法,没有因为自己傍上——姑且算傍上金主就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她要更努力,她必须更努力,才会有未来。
数日后,月上中天。
宾馆的豪华套房里,秦意浓晃了晃杯底的酒液,神情百无聊赖,听着关菡给她汇报调查的消息。
“唐若遥,女,1996年x月x日出生,j省z市人。”
秦意浓晃动玻璃杯的动作一顿,眉尖微挑,但眼底却无甚波澜,说:“老乡啊。”
关菡不接话,继续念:“父亲唐含章,继母江雪珍,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首都戏剧学院在读学生,开学念大二。”
这次秦意浓没说话,但眼神却有了变化。
是表演院校的学生,怪不得长得那么出挑,将来说不定还是自己的同行。
关菡事无巨细地继续往下念,秦意浓打断她,说:“简明扼要一点,我头疼。”晚上又喝了一宿的酒,这次倒不是截谁的胡,去跟韩玉平的圈子应酬了,都知道她酒量好,跟她玩车轮战。
关菡目光掠过“生母卓佩芸……”等等好几大行,翻到下一页,道:“家世清白,没什么异样。”
秦意浓嗯声,把酒杯放回茶几,倦怠地合上眼皮,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关菡看出她神态间的疲惫,道:“她爸爸暑假来京看她,意外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里,她急需用钱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秦意浓压了压眉,几秒后,她问:“你给她留联系方式了吗?”
关菡说:“留了。”
秦意浓再次嗯声。
十万大抵不够,她缺钱的话应该会给关菡打电话。
秦意浓本想交代关菡,下次给她钱让她打个借条,想了想关菡肯定会和自己汇报,便懒得说了,下次说也是一样的。
关菡翻到最后一页,犹豫片刻,试探地说道:“她的成绩很好,排名全年级第一。入学时是全校第一,专业课和文化课都是第一。”
秦意浓慢慢睁开了眼。
关菡读懂了她的表情,主动将那页成绩单交上去。
秦意浓非常喜欢学霸,关菡不知道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但知道这件事。秦意浓资助了很多贫困生,有几个考上大的学生,她亲自见过,其他人就没有。这不是喜欢成绩好的学霸是什么?
秦意浓看完,唇角无声上挑,屈指弹了弹那页成绩单,还了回来。
关菡道:“秦姐,还有一件事。”
看过唐若遥闪闪发光的成绩,秦意浓比方才心情好了一些,问:“什么?”
关菡声音低了低,道:“蒋世坤在找她。”
秦意浓皱眉。
关菡道:“蒋世坤想把这女孩要回去。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您没有留下她。”
秦意浓冷笑:“这群人真是色胆包天。”
关菡垂眸。
秦意浓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现在在做什么?”
关菡道:“在做兼职赚钱。”
秦意浓问:“你给她的钱花完了?”那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
关菡说:“不知道,我明天问问她。”
主动打电话给人送钱,关菡这么想着,哪里都觉得怪怪的。但转念想到,秦意浓到处送钱,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救济个学霸,有什么奇怪的呢?
她将这件事记下。
秦意浓在沙发里坐了会儿,端着酒杯起身,道:“我回房睡觉了。”
关菡目送她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这都多少天了,秦意浓一次家都没回过。
隔天,关菡从通讯里翻出存的唐若遥号码,她提前做好了会是空号的心理准备,毕竟什么凭证都没留,首都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想到顺利地拨通了。
嘟——
唐若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心脏咯噔一下,眼前发黑。
完了,秦意浓要来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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