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反应敏捷地躲过秦露浓拍过来的巴掌,说:“我真的有通告!我又不跟她似的,只要操心学习成绩一件事就好了,我很忙的。”
“那你还天天回家。”秦露浓斜睨着她。
“我不是担心你么?”
“我又不是废人!”
“我也没说你是废人啊。”秦意浓渐渐习惯她突如其来的暴怒和口不择言,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我是关心你嘛,关心也不要我关心啦?”
“我宁愿你不关心我。”秦露浓哼了声,神情却有所缓和。
“我不。”
“反正你们都觉得我……”秦露浓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秦露浓指着前面的花园,说,“我想去那边看看。”
秦露浓看了会儿天,秦意浓送她回去休息。
纪书兰怀里抱着婴儿,在客厅来回走,宝宝难得没睡,睁着双乌黑的大眼睛骨碌转,包在棉衣里的小手在半空中挥着。
“妈妈和小姨回来了。”纪书兰抬头看见一并进来的二人,将孩子抱过来,秦意浓站着,当即伸指到宝宝手边,宝宝自发地抓握住她的小拇指,咧开嘴笑。
她还发不出真正的笑声,但此刻她笑得眯起眼睛,张开没长牙的嘴,憨态可爱。
纪书兰惊喜道:“又笑了又笑了,每次一见你就笑。”
秦意浓颇有几分自得道:“那是,我每天给她喂奶的。”
纪书兰说:“我也给她喂,怎么没见她对我笑。”
秦意浓笑道:“妈,我天生丽质,你嘛……”
纪书兰也笑:“你就损我吧,你姐可长得比你好看。”
这话秦意浓没异议,她也觉得姐姐比她好看。
秦露浓适时出声道:“给我看看。”谁都没发现,她声音有些异样的低哑。
纪书兰将孩子抱低些,送到秦露浓怀里,秦露浓小心仔细地抱稳,许是因为紧张,许是因为别的,露出一个有些僵硬却温柔的笑容,柔声道:“宝宝。”
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只见方才还笑得没眼睛的婴儿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啼哭起来。
这孩子笑起来没声音,哭起来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听得在场的大人心都要碎了。
秦露浓笑容凝滞在脸上。
连自己的孩子都……
秦露浓接连调整了好几次表情,都无法挤出笑容,她干脆低着头,让刘海遮住自己的眼睛,说:“你们谁把她哄好?”
秦意浓说:“我来。”
秦露浓怀里的孩子被抱走,她深吸了口气,自己推着轮椅往前,声音尽量平和道:“我先回房了。”
纪书兰迈步跟上:“我送你去。”
秦露浓:“不用。”
“还是我……”
“我说不用你没听到吗?!”突然拔高的尖利声音让刚刚止住哭声的宝宝再次大哭起来,秦意浓手忙脚乱地哄着,纪书兰看看孩子,看看秦露浓,秦露浓趁着她举棋不定的时候,独自回了房间。
房门砰的带上。
屋外,秦意浓抱着宝宝在客厅来回来去地走,孩子重新露出笑脸,秦意浓也出了一身的汗。
她把宝宝交给旁边候着的月嫂带,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妈。”
纪书兰还在不安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闻声回头:“怎么了?”
秦意浓说:“你跟我来。”
两人去了楼上书房。
“你有没有发现姐姐最近很不对劲?”
“发现了发现了。”纪书兰是个没主意的,秦露浓在的时候听秦露浓的,秦露浓不在她就听秦意浓的,一听秦意浓说她就绞紧了手指,道,“经常发火,偶尔还会哭,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还有失眠。”
“还有还有,她好像有点抗拒宝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秦露浓的所有异常拼凑了出来。
“妈。”秦意浓看着纪书兰道,“我们带她去看医生吧。”
纪书兰大惊失色:“你是说你姐生病了?”
秦意浓点头:“是,我怀疑她是抑郁。”
秦意浓早年出道,因为发生的某些事也有过抑郁倾向,及时找了心理医生纾解,到现在还在进行定期调节,对抑郁症状并不陌生。
纪书兰脸色发白,道:“严重吗?”
秦意浓说:“不吧,好好调节应该没事的。”她都能扛过去,没道理她姐姐扛不过去的。
纪书兰松了口气,咬着唇说:“那就好。什么时候带她去?”
秦意浓沉声说:“越快越好。”
“看医生?”秦露浓坐在床上,带着些微的不解,微微笑着说,“为什么要看医生?我很健康啊。”她看向纪书兰,“妈,我不正常吗?”
纪书兰看看大女儿,再看看二女儿,神色迟疑。
要相信谁的?
“谁和你说的我不正常?”秦露浓又问。
纪书兰:“你妹妹。”
“妹妹,你觉得我不正常?”秦露浓依旧笑吟吟的,唇角的笑弧玩世不恭。
这是她熟悉的那个强大的秦露浓。秦意浓恍惚了下,定了定神,坚定道:“是,你不健康,也不正常。”
秦露浓哦声,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所以?”她问道,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讽,快得难以捕捉。
“所以我要带你去看医生,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会好了。”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有病?”
她话语里的有病当然不是字面意思,而是引申到侮辱骂人的层面。
秦意浓皱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这副样子,不是有病是什么?!对,我就是有病,干脆死了好了,一了百了!”
纪书兰吓得魂飞魄散,险些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此时此刻,她完全相信了秦意浓的话,必须看医生,马上看医生!
她对秦露浓道:“我们明天就去看医生。”
秦露浓眼圈通红,凄然道:“妈,你也不信我?”
纪书兰心如刀割,语无伦次:“妈、妈不是不信你,妈只是……”
一声脆响,纪书兰的脚边碎了一只数字闹钟,她神情骇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露浓坐着,两眼木然,手还保持着投掷东西的姿势。
“出去。”她说。
纪书兰上前一步,秦意浓拖着她的手出去了。
纪书兰转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看秦意浓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你姐姐这样,你不管了吗?”
“她现在在情绪上,说话她听不进去,我待会再去。”
“好,好。”纪书兰抓住她的手,“拜托你了。”
“她是我姐姐。”良久,秦意浓看着她说。
傍晚时分,秦意浓再一次进了秦露浓房间。
不久便出来了。
纪书兰守在门口,压低声音:“怎么样?”
秦意浓露出一个笑容,语气轻快。
“她答应看医生了。”
她就知道,秦露浓不会是自暴自弃的人,等负面情绪过去,她一定会积极自救。方才一进门,秦露浓便主动和她说,要去看医生,还向自己道歉。
姐妹俩重归于好。
“那就好。”纪书兰也扬起轻松的笑,“我去做几个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