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闭了闭眼，对唐若遥抱歉一笑，道：“不好意思啊。”

不知道为什么，唐若遥觉得她的笑容里透着勉强和苍白，心口像被什么轻轻地扎了一下。

“没事。”她跟着笑笑，“正好我也觉得刚才那镜自己演的不是很好，我没给您递好戏。”

韩玉平就没好脸了，尤其见唐若遥还给秦意浓找台阶下，登时怒火中烧，喝道：“态度端正点！片场是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吗？”

唐若遥：“……”

她什么时候打情骂俏了？韩导是不是上学的时候语文成绩不好？

秦意浓没多废话，低头虚心接受：“是我走神了，对不起。”

唐若遥朝秦意浓的方向看了眼。

韩玉平面露不虞：“拍戏的时候就好好拍戏，别想乱七八糟的。”

秦意浓唇瓣透出失血的白，抿唇说：“是。”

唐若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过来关切道：“秦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秦意浓摇头。

韩玉平：“调整一下，两分钟。”

秦意浓深呼吸，对唐若遥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你也调整一下吧，别因为我影响你的状态。”

唐若遥一步三回头。

韩玉平举起扩音喇叭，呵斥道：“一分钟！”

唐若遥忙调整情绪。

“《本色》第十八场二镜二次，action！”

沈慕青看得专注，猝不及防对上韩子绯回望的含笑眼神，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连忙别过眼看向窗户，耳尖悄悄染上一层绯意。

“收拾好啦。”韩子绯不拆穿女人的薄脸皮，从桌子那儿走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空气萦绕着年轻女人身上沐浴露的牛奶香气。沈慕青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接着唇上一热，韩子绯蜻蜓点水地吻了她一下，直起腰，眉眼弯弯，说：“晚安沈慕青。”

“晚安。”沈慕青唇角跟着往上翘了翘。

“我的回礼呢？礼尚往来啊沈老师。”韩子绯站在她床前，却不走。

“什么回礼？”

“喏。”韩子绯不害臊地指指自己的唇，理所当然。

沈慕青从脖颈往上攀上一层热意，整张脸都涨红了。

韩子绯心里暗笑，闭上了眼睛，一副等亲的姿势。

她闭上眼，沈慕青反而自在了些，她跪直在床上，望着年轻女人自然有光泽的淡樱色唇瓣，咬了咬下唇，慢慢地凑了过去。

韩子绯闭着眼，什么都瞧不见，只感受得到呼在唇上的湿热吐息。

她下意识地曲了曲指节，心口被一把火烧着，不自觉地启唇，半张不张，呼吸相缠。

那缕气息在即将落到她唇瓣的时候偏离，最终，柔软印在她的脸颊。

韩子绯笑着睁眼：“你这样太耍赖了吧，沈……”

她话音未落，沈慕青像是鸵鸟一样蜷在被子里背对着她，发丝遮掩下的雪白耳根都红透了。

韩子绯站了会儿，女人始终保持这个姿势不变，唔，好像更紧张了，长手长脚的一个人越蜷越小。

算了，放过你这次，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韩子绯失笑。

“晚安。”她脚步后退，回了自己的床上，掀开被子，关灯，合眼躺下。

灯刚熄灭，隔壁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时高时低。

韩子绯刚二十岁，又是世纪之交的二十岁，这方面经验浅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几句，道：“这女的是不是挨打了？叫得好惨，咱们要不要报警？”

沈慕青已为人妻，哪是韩子绯这样的小年轻比得了的，她闭目道：“不是，不用管他们。”声音清淡。

韩子绯一向听她话，当即乖巧道：“噢。”

但她再不懂，也有本能。

隔壁始终不消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被子里像窝了一团火，韩子绯将被子踹了，手脚都伸到外面透气，偏头问沈慕青：“你热吗？”

沈慕青手心沁出了汗，装睡不答。

“我好热啊。”韩子绯自言自语。

韩玉平扬手，机位分别给秦意浓和唐若遥两个人，表情大特写。

唐若遥一脸懵懂，额头见汗，难受表现得很直接。

秦意浓则淡定得很，但仔细观察她的微表情，她不是无动于衷的，她表现得更隐晦，呼吸也比先前沉重，只是在克制着，让自己艰难入睡。

光线暗淡。

镜头拉远，给全景。

唐若遥热得满头大汗，迷迷瞪瞪地掀被起床，仰脖将睡前放在床头柜上一杯水喝了个干干净净，旋即站在两人床位中间，木头一样杵着。

秦意浓明显听到了动静，肩线有一个紧绷的动作，被镜头完美地捕捉下来。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慢，又绵长。

唐若遥动了。

秦意浓心头一跳，紧接着身旁一松，一团热挨了过来，温度高得吓人。

唐若遥从身后抱住了她。

“沈慕青。”唐若遥开口，暖热的气息呼在女人后颈，声音比往常低哑，“你睡了吗？”

秦意浓依旧不答。

“我有点难受。”唐若遥抵着她，吻了吻她的长发，嗓音隐忍又问，“你睡了吗？”

秦意浓不敢答。

唐若遥在被子底下寻到秦意浓的手，分开指缝，十指紧紧相扣。秦意浓呼吸一滞，怕剧烈的心跳声泄露自己装睡的假象，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

唐若遥没发现，只是遵循本能贴得她更紧。

她不再问对方睡着了没有，下巴抵着她耳下一小块柔滑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秦意浓克制着不让自己太过紧绷，但唐若遥竟屈起手肘，半撑在上方，低下头，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脸颊。

秦意浓心口起伏了一下，头皮跟着发麻。

唐若遥没有趁她睡觉便过分造次，只在她的脸颊徘徊来去，最后移到她莹润的耳垂，张唇，似乎想碰一碰，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规规矩矩地抱住她，隐忍克制地喘气，一点越界的行为都没有。

“卡。”

导演韩玉平眉头未松，但也没立刻挑出毛病，低头看回放。

两主角都不动，仿佛没有出戏。

秦意浓反手拍了拍唐若遥的俏脸蛋，道：“起来。”抱上瘾了还？

唐若遥意犹未尽，手臂在松开之前先做了一个收紧的动作，感受了一番秦意浓的细腰，才慢腾腾地坐起来，调整失了章法的呼吸。

把唐若遥赶起来，秦意浓想起身，发现自己腿有点软，索性支起了上半身，依旧在床头靠着。

反正这场她一直躺着，重拍也是这个场地。

“秦老师。”唐若遥走过来，手里拿着张干净的纸巾。

秦意浓挑眉：“嗯？”

唐若遥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低声道：“你脸上有口水，我刚刚不小心……”

秦意浓：“！！！”

唐若遥伸手：“我帮你……”

“擦”字还没出口，秦意浓已经劈手夺过，按在了自己脸上，她拿下来一看，上去的时候什么样，下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