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我一会给她发消息。”
她抬眸,对上唐若遥的眼神,两人目光交汇,从中看到了一样的不舍。
这三天,没有剧组,没有工作,没有无关的闲杂人等,就只有她们两个在一起,早晨睁眼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对方,晚上睡前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互道晚安,还有最最亲密的接触。连唐若遥耍的那些小心机,秦意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成了生活的情趣。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就好了。
秦意浓心里叹了口气,率先收回和唐若遥黏着在一起的视线,四下环视这套不足一百平的房子,安静地垂下了眼帘。
唐若遥手指不自知地扣紧了门框边缘,温婉出声道:“秦老师要洗澡么?”
秦意浓抬起眼睑,扬唇笑笑:“你先吧。”
还没到回去的时候,她标志性的应付式的笑容就先出现在了脸上,唐若遥恨不得立刻吻住她那张嘴,让她出点真实的哪怕除了表达愉悦以外没有任何意义的声音,总比虚假的笑要好。
唐若遥一点一点地将眼里的野心收了回去,回屋拿了要换的衣物,一声不吭地进了浴室。
秦意浓困惑地歪了歪头。
看关菡,关菡摇头,修闭口禅。
秦意浓给林影后发了条消息,对方一个电话拨了过来,秦意浓去阳台接。她闲着没事,便和对方多聊了几句。她们二人是投缘的,否则也不会成为朋友。林影后的性取向在圈内是个公开的秘密,性别女,爱好女,之前和国内某个女歌手见了家长,都快谈婚论嫁了,结果掰了。恰好团队给她争取到一个好莱坞的角色,索性远渡重洋拍戏,顺便给自己疗伤。
伤疗好了,她便开始主动剖析自己的感情生活,忿忿不平道:“姐姐我以后再找二十啷当岁的小年轻,我就把我这双眼睛戳瞎了。”林影后比秦意浓大四岁,先前谈的女歌手和唐若遥一般大,两人足足差了十一岁。
秦意浓浅浅笑道:“嗯,你要是忘了我提醒你。”
林影后想想又看开了:“但是年轻人朝气有活力啊,我跟年轻人在一起都觉得自己只有十八,床下小奶狗,床上小狼狗,啧啧啧。”
秦意浓手搭在阳台的一道床沿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微妙情绪,清冷简短说:“嗯。”
林影后:“你不要老对我这么冷淡嘛。”
两人有了交情,秦意浓便不再刻意去营造在外圆滑世故的人设,大多数时候都是闷闷的。林影后讲,她听着。这会儿对方佯怒装不乐意,她惜字如金地多添了二两金:“你说得对。”
“什么对?”
“奶狗狼狗,对。”
林影后哈哈笑道:“你再过俩月就三十了,还不享受人生?给自己一份大礼。”
“什么享受人生?”
“谈个恋爱啊。”
“……”
林影后等了会儿,把手机听筒贴紧了些:“喂?你又不说话了,一跟你说谈恋爱你就跟那什么似的,你是不是恐恋啊?”
停顿片刻,秦意浓淡淡地说:“……和你一样浓情蜜意,谈婚论嫁,然后分手吗?”以前林若寒可没少给她喂狗粮吃。
林若寒讪讪:“过程最重要嘛。”
秦意浓认真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想的。”最起码她不是,如果结局是失去,她宁愿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林若寒撺掇她:“谈一个嘛,我好无聊的。”
秦意浓不为所动,漠然道:“不谈。你无聊关我什么事?”
林若寒夸张捂心口道:“哇,你好绝情的,我心碎了,不管,你得哄我。”
“不哄。”
“哄嘛,你声音这么好听总这么冷漠可惜了。”林若寒说。
从前她以为秦意浓是个花蝴蝶御姐,抱着认识同道中人的心思去接近对方,结果混得越熟,越发现对方和外表截然相反。哪是热情似火,就是个大冰坨子,偶尔毒舌起来能气死人的那种。
唐若遥从浴室出来没看到秦意浓,听到阳台有隐约的交谈声便循声过去。正听到秦意浓柔下语气,道:“哄你,行了吧?”
唐若遥:“!!!”
秦意浓听到响动,转过来,便见唐若遥脸色冷得可以结冰,一眨不眨地凝视她,见她看过来便移到手机上,要烧穿那只手机似的。
秦意浓掌中的手机顿时烫手起来。
林若寒:“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啊?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啊,绝交三秒钟,一、二、二点五……”
秦意浓看着唐若遥,低声对电话里的人说:“我有点事,下次再说。”
林若寒:“啊?你还没说什么时候有空和我吃饭呢?”
“下次再说,抱歉。”秦意浓挂了电话。
足足打翻了好几缸的山西陈醋酿出的酸气弥漫整个阳台。
秦意浓莫名地心虚了一下,张了张唇,道:“我……”
唐若遥心里的醋翻江倒海,面上尚且冷静自持,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秦意浓脑子突然短路似的,几秒钟之前的记忆忘了个精光,低头看了看通话记录,交代说:“林若寒。”
唐若遥哦声。
蝉联数年、地位屹立不倒的正宫皇后嘛,她知道的。
唐若遥不咸不淡地说:“你继续吧,我回房了,记得洗澡。”
言罢转身走了。
秦意浓对着她的背影发呆,脚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嘴唇张开,又不知道说什么。
唐若遥走出散步,特意停顿了一下,给秦意浓追上来的机会。谁知身后一点动静没有,她回了下头,看见秦意浓愣在原地,神色隐有苦恼,郁结于心的那口闷气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
初恋嘛,要多给几次机会,她不会,自己教她。
她自己走回来,牵起秦意浓的手,说:“洗澡。”
秦意浓傻愣愣地由她牵回了房,看唐若遥给她准备睡衣,再领着她到浴室,给她放水,调好水温,然后擦了擦手,温柔交代道:“可以洗了。”
秦意浓才迟钝地回过神来,垂在身侧的指节不由地曲了曲。
唐若遥吃醋,她是看出来了的,甚至一度将即将脱口的质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忍了下去。但后边这一连串的举动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怎么像吃醋的是自己?
秦意浓咬了咬下唇,打开了头顶的花洒,水雾氤氲开。
浴室的玻璃门厚,里外皆瞧不见对方。唐若遥便搬了个凳子在门口等,自己将方才的事从脑海里调出来,听着里面的水声,慢慢地调节心情。
她和林若寒最多是朋友关系,唐若遥在心里首先明确了这一点,闭目做深呼吸,眉头倏尔皱了起来。
但她为什么要那样对别人说话,她还没哄过自己呢!以前情人关系的时候不算。
事实证明,女人的醋意是不可以自我调节的,心脏再强大的人,也会在反省中越想越多。唐若遥坐不住了,舌根都开始泛酸,自个儿轻轻地收好凳子,回了卧室生闷气。
明天定的上午十一点的机票,九点前出发就行,秦意浓洗完澡没急着睡觉,加上头发没干,她懒得用吹风机吹,毛巾擦到半干,去阳台继续打电话了。
她放林若寒鸽子,道歉是要的,简短再聊了两句,定下林若寒来探班的时间,方回卧室。
如果方才唐若遥生气有一点拿乔的成分,现在就是要气炸了。洗完澡不回来看自己一眼就算了,还跑去和人聊天,别以为她没听到,房门故意开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