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一切珍贵的感情,一切美好的东西,唐若遥都想双手奉到秦意浓面前,让她拥有。她一个人怎么能自私地成为秦意浓的全世界呢,不可以。
但唐若遥永远不会替她做选择,不会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好意,不会以爱之名支配她的人生,即使秦意浓爱慕她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
她只会默默地先做好准备,然后温柔地问她:“你需要吗?”
秦意浓想了许久,点了点头。
做演员,尤其是敬业的演员很少有不累病的经历。林若寒先前在澳洲拍戏,连着一个月高烧反复,趁着剧组放假回国,检查后住院。秦意浓去探过病,林若寒拉着她叙了很久的旧,说到哈欠连天才停下来。人越是生病的时候越需要陪伴,无论是爱人还是朋友。
探病是其次,重要的是她让出的这一步,有心人会懂。
林若寒就是那个有心人。
上午八点,住院部某间病房前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戴着宽宽的渔夫帽,底下的墨镜和口罩更是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她抬手欲叩门,隔壁的隔壁房门打开,同样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朝她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这里。”
林若寒对着门边的病房号瞧了半天,将信将疑地挪开了脚步,跟着年轻女人进了她身后的病房。
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秦意浓躺在床上,背后垫着枕头,向她打招呼:“早上好。”
唐若遥摘下口罩。
林若寒三下五除二把伪装扒下丢到一边,先指着两个人,靠了声:“我就说你们俩搞到一起了吧,在剧组演戏演得有意思吗?”
唐若遥在外人面前内敛些,笑意浅淡。
秦意浓不改毒舌本性,道:“还行吧,看你林大影后被骗得团团转,很有意思。”
林若寒鼻孔出气:“哼!”
旋即大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坐,气鼓鼓的。
唐若遥拿起椅子里的包包,挎在肩上,说:“我去公司了,你们慢聊。”
林若寒吃惊道:“这就走了?”
唐若遥嗯声,道:“有通告。”
林若寒嘟囔了句:“我还以为能现场吃两口狗粮呢,没赶上热的。”
秦意浓离她近,耳尖捕捉到,说:“以后有你的机会。”
顾及着林若寒,唐若遥没和秦意浓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下,相视一笑,拉开门出去了。
林若寒憋了一肚子的八卦,唐若遥一走,她就开始连珠炮似的吐露出来:“孩子怎么回事?你和唐若遥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为什么电话一直关机,我都差点杀到安灵办公室去你知不知道?住院又是因为什么?幸好你住院跟我讲了,否则我分分钟跟你绝交!”
秦意浓不紧不慢答:“孩子是我姐姐的,这个说来话长,将来有空再和你细说。”
林若寒把“长话短说”暂时咽下去,道:“继续,下一个。唐若遥。”
“没有在一起很久,今天是第六天?”秦意浓巧妙地只提取了重点。
“那你们在剧组里……搞什么呢?”林若寒费解道。
“就……”秦意浓组织了一下措辞,莞尔道,“暧昧?”
林若寒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精辟!”
秦意浓眼底浮现一丝腼腆的笑。
林若寒连人带凳子往她跟前凑了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漆黑的眼睛。
秦意浓回视她,问:“你干什么?”
林若寒说:“看看你。”凳脚在病房地上再度摩擦出声响,她退回到正常距离,笑眯眯的,“发现你比之前又好看了不少。”
秦意浓:“……”
林若寒道:“你别不信,我说真的,或许是爱情的滋润吧。”
秦意浓挑了挑眉,眼睛里含着笑:“是么?”
林若寒叹了口气,说:“就是这样,我先前这么调侃你你肯定会说我无聊,要么就懒得搭理我。哪里像现在,还会跟我开玩笑。”
秦意浓:“……”
这话里的幽怨,怎么说的自己跟负心汉似的?
“实话说,我昨晚接到你电话挺惊讶的,在我印象里你是那种天塌了也不会吭一声的人。有一年你不是在剧组吊威亚出事故么,高空摔落两处骨折,不得不停工,消息封锁得很严,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气得我直掉眼泪。”
“不该是心疼得掉眼泪吗?”
“谁要心疼你啊?”林若寒眼角泛着轻微的红,控诉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后来问你的时候你还遮遮掩掩的,要不是我把导演采访视频甩你脸上,你估计一个字儿都不会认。”
秦意浓:“……”
感觉自己更像负心汉了。
秦意浓叹了口气,道:“又不是什么好事。”
林若寒吸了吸鼻子,凶巴巴的:“我就是想知道不行吗?”
林若寒说:“这次也是,我一看到消息就打电话问你了,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可倒好,关机关机关机,听到那声音我都想砸手机。好不容易联系上大忙人安灵了,结果你猜安灵说什么?她说无可奉告,嘿我这暴脾气!”
秦意浓默了默,倾身过去,用自己唯一能如常支配的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消消气。”
林若寒接过来,一口气灌了满杯,继续喋喋不休地数落她,说到气愤处,腮帮子鼓起来,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咬她一口,以消心头之恨。
从她们认识的第一年起,一直说到今天、当下、此刻。
秦意浓在这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唐若遥的影子。
她赫然明白,原来朋友的意义,不在于家世地位、身份背景,不在于你能提供给对方的价值,不在于你营造出来的强大的表象,不是利益交换。
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彼此见面会开心,是肝胆相照,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不计较回报。
朋友就是朋友。
“你真是气死我了!”林若寒说得口干舌燥,喝下第三杯水,作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秦意浓好整以暇望她,唇角勾出一个散漫的轻笑。
林若寒立刻炸毛道:“你还笑?!有人性吗?!”
秦意浓说:“想不想看看我女儿?”顿了顿,补充,“视频。”
林若寒失语了足足有十秒,完全忘记了前一刻还在控诉她,她尖叫了一声,捂着脸进了洗手间,一会儿再冲出来,拿了包,风风火火:“我补个妆,马上就好!”
秦意浓愣了愣,须臾,疑惑地眨动了一下眼睫。
为什么每个人见宁宁都这么紧张?唐若遥这样,林若寒也是这样,宁宁只是个小孩子啊。
林若寒重新涂了口红,化了妆,艳光四射,款款地行步出来。
“第一次见小宝贝儿,要留下一个好印象。”她向秦意浓解释,抿了一下刚涂好口红的饱满红唇,郑重其事地问她,“好看吗?”
秦意浓:“……好看。”
秦意浓趁着她补妆的时间提前知会了纪书兰,说她要和宁宁视频,那边准备好了,随时等着呢。
秦意浓打开微信,指尖即将按下“视频通话”,被林若寒攥住一把捞了回去,林若寒盯着她,秦意浓和她四目相对:“怎么了?”
林若寒张了一下嘴,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通顺了:“这样会不会不够严肃?我我还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呢,万一她觉得我抠门怎么办?”
“……”秦意浓不耐烦道,“到底看不看?”
林若寒气势弱下来:“……看。”讪讪地松开了秦意浓的手指。
林若寒在网上看到过宁宁的照片,她和唐若遥不一样,她是仔仔细细看过长相的,小姑娘完美地长在了她的喜好上,漂漂亮亮的小公主。
视频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