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两手各拿了几只话筒,上面的logo五花八门。
闪光灯交织,提问开始。
“请问秦影后确实是结婚了吗?”
秦意浓举着话筒抬手有点费力,但还是像镜头露出了左手的无名指,眼睛里含着笑:“怎么我这戒指看着像假的吗?”
记者严肃脸:“请正面回答。”
秦意浓:“……”接着扑哧笑出了声。
刚结束颁奖典礼的时候,林国安给她发消息说她谈恋爱谈飘了。她觉得也是,要不怎么看讨人厌的娱记都眉清目秀起来。
人笑起来本来就好看,秦意浓更是好看中的好看,这采访的厅内灯光韵白,流转之下,她低眉浅笑的样子,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记者被她笑得莫名耳热,一阵恍惚,定了定神,提醒道:“秦影后。”
秦意浓抬起头,笑眼弯弯:“是,我确实结婚了。”
“结婚四年了吗?”
“是的。”
“既然您已经结婚这么久,为什么要选在今天公开?”
“难道我选在昨天,选在一年前,你们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吗?”秦意浓眼睑微抬,定定望向问这个问题的记者。
记者哑然,不自觉后退半步。
秦意浓略略收敛了凌厉的神色,淡道:“本质都是一样的,没区别。”
“你是为了炒作吗?”人群里冒出一句男声,语速很快。秦意浓循声望去,没找到人,对方像是游1击,一触即走,估计也是怕找他麻烦,鬼鬼祟祟。
秦意浓看向一旁的关菡。
关菡的眼睛很毒,毕竟常年跟在秦意浓旁边,兼任私人保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本要求,关菡沉声道:“星琦娱乐那位男记者,请站出来提问。”
该记者当即面如土色。
他以为能浑水摸鱼过关,却不想这么快被抓了个正着。
同僚们让出位置,目光时不时地瞟到他身上,颇有幸灾乐祸之感。
秦意浓似笑非笑:“你刚才问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男记者一咬牙,梗了梗脖子,高声道:“你是为了炒作吗?”
“勇气可嘉。”秦意浓并没有生气,淡淡笑道,“那你来采访是为了什么呢?”
男记者义正词严:“为了还世人以真相。”
“说得好听。”秦意浓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明明是平视的高度,眼神却是睥睨的,像望着脚下的蝼蚁,“多少谣言都是从你们嘴里传出去的。我不否认记者里有良知的人很多,但绝不包括你。”
男记者气结道:“你——”
秦意浓看着他,说:“是你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因果关系能理清楚吗?”
男记者气得脸红脖子粗,怒声道:“你藐视新闻!”
秦意浓再次笑出来:“你扪心自问,你做的是新闻吗?新闻讲究真实和准确,哪一个和你沾边?”
现场其他记者都不说话了,幸好自己没有当这个出头鸟。谁知道今天秦意浓会一反常态,和记者理论起来。她要是开群体输出就算了,偏偏就盯着一个人,不带脏话地骂。
其他记者要是反驳,不就是自己往头上揽锅么?不反驳,由着她说的话,每个人都感觉她是在骂自己。
娱记们大部分寡廉鲜耻惯了,否则也干不了这行。不在乎被说个一句两句,但就是今天,被秦意浓当着面,指桑骂槐,心里都不舒服极了。
男记者无法反驳,腆着脸说自己就是报导的真新闻,然而他声音蓦地高起来:“你在这里顾左右言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选在这时候曝光,是不是为了炒作?!”
秦意浓说:“我回答你,不是。”言罢,她淡道,“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希望你也能诚实回答我。”
众人瞠目结舌。
记者反被明星提问,这是头一遭吧。
看热闹的同僚都为男记者捏了一把汗,颇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
男记者没说话。
他后悔来采访秦意浓了。
来之前,前辈告诉他,秦意浓是个很随和的人,待谁都客客气气的,出了名的性子好,乱写她新闻也不会有事,不会担心损害名誉权啊,被明星告之类的。虽然网上刚闹出了事,秦意浓工作室告了一批人,但那是因为涉及到了她的孩子,可以理解。
所以他就放开了,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心想挖点有价值有爆点的新闻,别的人都问得不疼不痒,他脑子一热,气血上涌,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却不敢问的。
谁知道就被当成靶子了。
秦意浓压下此时不该出现的不忍,平静道:“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为了博眼球,好在明天的娱乐新闻上大做文章?”
男记者汗流浃背。
是,当然是,但他不能说实话。回答不是吗?谁会信啊。
秦意浓凭电影作品享誉国内外,财富地位名声什么都不缺,是记者一直在扒着她吸血。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所以说什么都是自打耳光。
他紧闭双唇,脸涨得通红。
秦意浓轻轻地笑了:“所以,到底是你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你,一目了然。”顿了顿,她略过这位已经哑口无言的那记者,淡淡道,“下一个。”
记者们被她较真的态度吓到了,生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星琦娱乐,于是都问得很是克制,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秦意浓是你敬她一尺,她便回敬你一丈,眉梢始终带笑,所以后半程气氛还算轻松,和和气气。
“您选在此时曝光,是否和您的女儿有关呢?”
“有部分关系。”
“那另一部分是……”
“想让那些成日造我谣的营销号消停一些,我爱人看到会不高兴,我很珍惜她,不想让她不开心。”
“您是说网上关于您的绯闻都是假的吗?”
秦意浓犹豫了大约零点零一秒,几乎等于毫不迟疑,道:“假的。”她想:不管明天舆论怎么发酵,反正有安灵在。
大新闻!来了!
提问记者心脏狂跳,险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可您……您以前从来没有否认过。”
秦意浓皱眉:“但我也没有承认过。”
提问记者立刻追问:“为什么?!既然是假的,为什么从来不澄清?”要不是保镖拦着,她现在已经冲过来了,恨不得把话筒怼秦意浓脸上。
“因为……”秦意浓垂眸笑了下,道,“以前觉得没必要。”
“所以现在又有必要了吗?”
“嗯。”秦意浓抿唇。
“也是因为您爱人?”
“……是。”
今天说的够多了,为了给安灵减轻负担,秦意浓及时止住话题道:“就到这里吧,我得回家了。”
一个保镖拿走她手里的一堆话筒,秦意浓双手合十朝诸位礼貌地微微鞠躬,关菡快步上前,给她裹上厚厚的羊毛外套,环着她的肩膀,护送她离开。
保镖们分出一半来,挡住后面的记者,另外的护在秦意浓身侧。
远去了,还听到记者凌乱的脚步声,高低不平的挽留。
“再说两句吧秦影后!”
“秦老师!”
“请等一等,秦影后!”
曲终人散场,这场戏终究谢了幕。
她经历过一场又一场这样的戏,却不再是戏台上任人凭赏的伶人了。
场馆外,秦意浓呼吸了口冰凉的空气,从气管到肺部,都是沁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