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说:“到时候再看吧,应该不用那么久。”
殷笑梨端起热腾腾的奶茶轻抿了一口,笑眯眯的:“我也是事先给木枕溪提个醒儿,你说万一她谈了新女朋友,这家里还有一个,容易让女朋友误会。”
肖瑾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
木枕溪也皱起眉头,向殷笑梨投去质问的目光,殷笑梨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殷笑梨面上含笑,实则步步紧逼:“肖瑾同学,你说是不是?”
肖瑾手在桌下攥紧了,微笑道:“……是。”
殷笑梨把自己往椅背里靠了靠,带一点严肃的语气说:“所以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枕溪人好,有些话呢,她不好说,我身为她的朋友,我替她说。”
木枕溪不停朝殷笑梨使眼色。
殷笑梨没理会她,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藕断丝连算怎么回事?
殷笑梨:“你应该知道,你们俩已经是过去式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你——”
肖瑾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话没说完,就被木枕溪截口打断,神情淡淡道:“还不吃东西,都凉了。”
殷笑梨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刚说两句不算重话的话就心疼了,就木枕溪这样的,都不用肖瑾给她下套了,她自个儿就把自个儿捆好了送到人跟前去了。
殷笑梨用公筷给肖瑾夹了块排骨,含笑说:“对不住,它们这排骨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肖瑾低声道:“谢谢。”
木枕溪垂着眼睛不说话。
殷笑梨吃了两口,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她是不是套路你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还喜欢你,而且是很深的喜欢】
木枕溪看到手机亮了,没拿起来看,肖瑾就坐在她旁边,殷笑梨又刚说了那个话,她有点担心肖瑾以为是她授意说的。
理智告诉她,殷笑梨这样的果断是正确的,可是她没办法做到。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次被吸引,再重的话,她无法说出口。
殷笑梨看她这样基本也明白了,除了静观其变,在木枕溪需要的时候当她的垃圾桶外,没有别的办法。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无论是恋成功了还是没成功的,旁人都插不了手。
不过……
结完账,殷笑梨拉过木枕溪的胳膊,对肖瑾道:“我和木枕溪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在门口等会儿她。”
肖瑾去了门口,背对着她们。
木枕溪问:“什么事?”
殷笑梨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无奈地说:“您能先把眼睛从你初恋女友身上暂时收一收吗?”
木枕溪把脸转回来,重问了一遍:“什么事?”
殷笑梨看她良久,认真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初恋女友一起掉水里,你救谁?”
木枕溪扭头就走。
殷笑梨一把拉住她,哈哈道:“开个玩笑嘛,我现在和你说正经的。”
木枕溪耐下性子,站定等着。
殷笑梨沉声说:“我送你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木枕溪眯眼道:“……又是开玩笑的?”
殷笑梨凝视着她,说:“不是,我认真的。人的一辈子才有多少年,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一步一步接近死亡,你既然放不下,不如重新拿起来,不要折磨自己。”
木枕溪回视她的眼睛,眼里有水光微微漾了一下。半晌,轻轻地勾了下唇,似是自嘲,又像是好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谢你的好意,我回去了。”
木枕溪朝她点了点头,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殷笑梨看着她透出寂寥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对木枕溪一点都不了解。
不,应该说,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殷笑梨是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认识木枕溪的,不是在林城,是在另一个城市。那时候的木枕溪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在超市收过银,在工厂上过班,还送过快递,算是有缘分,殷笑梨好几次偶遇到她,她打小颜控,看这个小姐姐好看,就去接近木枕溪,渐渐地二人熟稔起来。
说起来木枕溪后来去做游戏美术还是殷笑梨给她指的明路,有一回木枕溪干完一天的活收工,没上夜班,有点空闲,殷笑梨带她去自己学校的图书馆,木枕溪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素描本,就用一根铅笔画画。殷笑梨本来没放在心上,看她画得很专注就多看了两眼,一看之下,惊呆了,这什么神仙画画。
“你这个可以去干专业的吧?比我们学校专门学美术的还好。”
木枕溪皱了皱鼻子,抬手把本子盖住,不悦地说:“不要取笑我。”
殷笑梨急忙道:“我这哪是取笑你啊,真的,不信你去问别人。”
木枕溪当然不会去问别人,殷笑梨趁她不备,直接抄起她的素描本,也不嫌自己打扰别人,挨个挨个地问在自习的其他同学,收获了一致的夸奖。
殷笑梨邀功似的把本子还了回来,笑道:“你看,我就说你画得很好吧。”
木枕溪看不出情绪地盯住她三秒钟,把本子塞进包里,直接走了。
殷笑梨看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连忙追了上去。
“喂。”
“你怎么了?”
“生什么气啊?”
“确实画得很好啊。”
“我是为了你好,你有这个本事,可以去干点别的啊,我看你在厂里踩缝纫机,剪线头都觉得浪费了你这双手!”
“你不该这样活着的!”
殷笑梨在她身后大吼。
木枕溪在路灯下站住脚。
殷笑梨气喘吁吁地绕到她面前,木枕溪刘海长得很长,遮住了眼睛,加上路灯的光线太暗,殷笑梨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知道过了很久,也可能不久,她听到木枕溪在夜色里茫然和颤抖的声音:“那你说我要怎么活着?”
殷笑梨想去看她的眼神。
木枕溪却别开脸,两手握成拳,颇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
殷笑梨脱口而出道:“我啊,我在乎。”
木枕溪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