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用手挡在唇边,低头遮掩自己的笑。
向天游忽然将视线投了过来。
程湛兮:“?”
向天游道:“我喜欢程老师这种类型的,不矫情,能玩到一块。”他举起双手,把郁清棠的危险目光下把自己迅速撇清,“只是挑了个参照物,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大的。”
程湛兮闻言照着他胳膊用力拍了一巴掌。
小兔崽子!
向天游嗷的一声。
程湛兮追着他揍,月光下两道人影互相追逐,笑声一直传进郁清棠的耳朵。她仰脸看了看天边悬着的白月亮,悠闲地漫步往前。
为了庆祝向天游考上名牌大学,三人去鬼屋庆祝了一番。
鬼哭狼嚎地出来,向天游和程湛兮瘫在长椅里,面露憧憬道:“首都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
程湛兮懒洋洋地说:“是啊,你别去了以后玩物丧志就行。”
向天游道:“不会的,我每学期把成绩单发给你看,要是退步了你就揍我。”
郁清棠在旁幽幽道:“为什么不是给我看?”
向天游机灵道:“给程老师和给你不是一样吗?你们俩还分彼此?”
郁清棠唇角往上勾了勾。
向天游迟疑了很久,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要不我们三个义结金兰吧?我都毕业了,以后跟着老师不合适,你们当我的姐姐,我保证你们让我往东我不往西,逛街拎包随叫随到,好不好?”
他亲生父母不管他,没有郁清棠和程湛兮,就没有今天的他。他一直想当她们的弟弟,让彼此的联系更紧密,不用担心她们会离他而去。郁清棠会有很多的学生,但是只会有他一个弟弟,就算再认新的,他也是老大!
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是有个问题。
程湛兮屈指弹了弹他的脑门。
“你知道金兰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向天游道,“就是兄弟姐妹的意思。”
程湛兮指了指他,指了指自己,说:“姐、弟,没问题是吧?”
向天游点点头,眼神茫然。
是没问题啊。
程湛兮再指了指郁清棠,指了指自己,挑起眉梢道:“金兰?”
向天游:“哈哈哈哈哈。”
程湛兮哼道:“还笑,你这脑子是怎么考上人大的?”
向天游:“哈哈哈哈我错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那你们俩出一个和我义结金兰吧,另一个我就改口叫嫂子。”
程湛兮说:“嫂子多难听,还是和以前一样,管我叫师母。至于郁老师,她不会再教书了,以后你就是她的关门弟子,放心。”
向天游吃惊道:“不教书了?为什么啊?”
向天游不是外人,郁清棠就把理由和他说了。
向天游听完神色有些不寻常,他担忧的问题比较现实:郁老师不工作了,难道要靠程湛兮养着吗?虽然程老师很有钱,但是郁清棠最好还是有自己的物质基础比较好,在家庭关系中也有底气。万一将来……是吧?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在别人的屋檐下迟早会淋雨,得盖自己的房子。
但他看程湛兮和郁清棠这么恩爱,不好说出口,显得他不坏好心似的。
向天游憋了两天,还是忍不住和郁清棠私聊了一大段话。
郁清棠也认真地回复了他。
[郁清棠]:我在认识程老师之前就有一栋楼了,她现在住在我的房子里
[郁清棠]:我父亲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笔遗产,我没仔细算过,价值应该在一亿以上,只算了不动产,不包括股份分红和公司市值
向天游:“……”
对不起,打扰了!
搞半天他才是最穷的那个!现在的顶级富二代都这么低调了吗???或许这就是成人的世界???
向天游感觉自己又从郁清棠身上学到了重要的一课!
郁清棠名下的两家公司请了职业经理人,她本来想直接交给程家的,但程颐不肯收,而是给她推荐了专业人员,替她打理公司。郁清棠本硕都是念的数学,数学专业有很多转向金融的,学起来事半功倍,郁清棠曾经自学过一阵金融,上手很快,理财挣了一笔钱,后来觉得挣不挣钱没有意义,半途搁置了,只把存款丢到银行买些低风险的理财产品吃利息。
她听从程颐的建议,重新把金融方面的知识捡了起来,不说短时间精通,起码年底能看得懂公司财报。但郁清棠对变成郁总暂时没兴趣,她不缺钱,也不缺能给她花钱的人,程湛兮一个人就天南海北的四处飞了,她再经营公司,一年能有几天时间见面?岂不是本末倒置?
至于郁总的头衔,是很光鲜亮丽,听起来好像更配得上程湛兮,然而郁清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程湛兮在乎的是什么。人生苦短,为了外界的眼光,让爱人和自己不开心,才是最大的过错。
八月中旬,程湛兮和郁清棠返京。
婚礼在一周以后,她们要重新对一遍细节,过程繁琐,是项大工程。
一般来说,结婚之前的两天,是属于两位新人的私人时间,分别和自己的朋友们共度最后一段“单身”时间。程湛兮朋友众多毋庸置疑,郁清棠也在这两年交到了新朋友,去年在马场认识了一个,还有她参加同学聚会的那个本科室友,三不五时约出去逛街喝下午茶,温知寒听说她要结婚专程从国外赶了回来,还有卫家的卫惊澜。
卫家的争斗在程颐的出手下以二房卫庭兰获胜告终,卫庭兰彻底和之前的卫家划清界限,在公司自上而下地改革。就连卫家传下来的祖宅,也因卫老爷子的去世没有保住,卫庭兰执意要分家,祖宅拍卖了出去,拍卖获得的钱按照遗产继承平分。
卫庭兰携妻儿搬到了新家,又在隔壁买了栋别墅,给了四弟卫庭树和他的家人居住。
卫庭树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
他没什么才能,又不受老爷子重视,常年跟在两位哥哥后面马首是瞻,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后来他两位哥哥斗起来,他怕站错边,干脆窝在家里闭门不出。再后来卫庭兰赢了,他生怕二哥清算到他头上,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毕竟老大掌权那么久,他更听老大的话。
谁曾想他和卫庭兰做了邻居。
卫庭兰见到他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往常让人望而生畏的笑里藏刀的刀却不见了,一身唐装,像四九城里养花逗鸟的普通小老头。
“四弟。”卫庭兰说,“喝茶去啊?”
卫庭树原先瑟瑟发抖,不敢不应,后来渐渐挺直了腰杆,态度随意地笑着从院子里走出来:“好啊,今天是什么茶?”
“雨前龙井,惊风送来的。”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他们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竟然抓住了人世间最后一丝骨肉亲情。
令人不胜唏嘘。
卫庭树从自家迈进二哥家,不知为何往遥远的天边望了一眼。
如果三哥还在多好。
卫庭兰用人唯贤,举贤不避亲,卫庭树从公司里退下来,他之前一直没能升职的儿子连升了两级,给了符合他才能的部门经理。卫明兰和她爸一样不敢相信,极短的时间内他们头上的天就换了一片,不,是没有天再遮在他们头顶了。
没有讨厌的卫芷凌,没有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她可以抬起头做人。
有关卫家的事,基本都是宋青柔告诉郁清棠的,她当八卦讲,郁清棠也当八卦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关系的转变大概是卫惊澜主动邀请郁清棠喝下午茶开始,她们俩同岁,又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姐妹,一来二去的,郁清棠和她渐渐熟悉起来。
马场认识的朋友姓何,叫何晴沫。
室友则姓郑。
婚礼前两天,三人和一个温知寒,四个人把郁清棠的去路堵住。
何晴沫抱着双手,挡在她面前,眯眼道:“去哪儿?”
郁清棠:“我……”
郑室友恨铁不成钢道:“能不能争口气啊,见天儿往家跑,没见过你这么爱回家的。”
温知寒附议:“对。”
卫惊澜最后一击:“程湛兮今晚不在家,朋友给她办party呢,你回去也是独守空房。”
郁清棠:“……”
何晴沫仰头:“我场景都布置好了,去不去啊?”
郁清棠不好拂她的意,道:“……去。”
她们从咖啡厅出来,各自取车,郁清棠坐在驾驶座,争分夺秒给程湛兮发微信:【我被她们拉走了,今晚可能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