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严肃,方以撒玩闹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他转过身来,怔怔地看向贺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贺崇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泪光。
“谢谢你,贺先生。”方以撒哑着嗓子说,“现在已经很好了。”
贺崇很后悔。
他一向无所拘束,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左右他的想法和决定,当然他也知道,在某些特别的人面前,一些动作一些话语需要慎重一些,只是他却没想到面对方以撒时,他开始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资助上学这件事自然不可能再提,伤疤的事情也不可能再问,贺崇只有问他爱吃什么,平时做些什么,再聊些生活上的琐事,可是方以撒仍然很消沉。
送方以撒回家时,看到方以撒消失在转角处,贺崇刚打算转身回去,身后有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贺先生。”
贺崇转过身来:“嗯?”
方以撒站在一排破旧的小平房前,这里灯光很暗,他看不清方以撒的表情,但是他听出了方以撒的鼻音。
“对不起。”方以撒低声说,“是我自己的原因,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真的没时间念书了,我……我要搬到外地去了,已经和嬷嬷说过了,对不起。”
他匆匆又鞠了一躬,然后提着打包盒飞快地消失在了转角处。
贺崇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黑夜中响起一阵叹息,这才转身离去。
几只昆虫绕着屋角的节能灯胡乱地飞舞着,发出令人厌倦的嗡嗡声,邻居坐在窗口写作业,不时向窗外张望着。
窗外传来“咔哒”一声,是开关绳被扯断的声音,邻居知道方以撒回来了,连忙推开了窗子:“以撒,这里,到我家来,今天我爸妈都上夜班!”
“嗯。”
方以撒把打包盒放在窗台上,先打开门锁进门看了看嬷嬷是不是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锁上了门,敲响了邻居的门。
邻居已经忙不迭地把两大袋打包盒拿进来,打开盒子惊呆了:“这鸡是你请人在外面做的??”
老公鸡肉柴,红烧已经不合适了,这家餐厅把鸡拆了,留下了带皮的鸡肉,加上菌菇,虾仁,浓汤,咖喱,椰汁,做了一道咖喱鸡。
另外两个打包盒,则是海鲜豆腐,牛仔骨,还有一个袋子,装着一盒酱牛腩,一瓶秃黄油。
方以撒皱起眉,海鲜豆腐和牛仔骨是当时点太多没有动过的菜,酱牛腩和秃黄油哪里来的?
他的疑问很快从短信中解答了,贺崇告诉他,这家的酱牛腩和秃黄油都是特色菜又能外带,便另外给他准备了两份。
在短信的最后,贺崇还和他道了晚安,可是每天晚上例常的晚安,方以撒却怎么也发不出去了。
他坐在桌边发呆,全然忘记了一边大快朵颐的邻居,邻居是个实诚孩子,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招呼着以撒:“快吃啊,这菜太好吃了,呼呼呼——”
方以撒说把手机放在桌上,说:“你吃吧。”
邻居这才发现了方以撒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方以撒说:“我要搬家了。”
邻居的筷子停了下来:“你搬去哪里?什么时候搬?你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过?你不是还在这里上班吗?”
方以撒说不出来话了,搬过这么多次家,嘴上说着可以交到新朋友,体验新环境,可是临近离别,最说不出口的,正是离别二字。
Chapter 9
那晚回去之后,贺崇在书房坐了许久,电话就在他的手边,一个电话拨出去,不出一个星期,方以撒的资料就会传到他的邮箱里。这是他惯常用的方式,调查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没有户口没有名字的人,对他而言都不是难事。
只是这一次贺崇却没有这么做,他更希望有一天,方以撒亲自将这些事情告诉他,只是这一天,看起来还颇为遥远。
要搬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