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我哥在这儿扫尾吧,一天我只能给你两块,那个工程
我会努力,但具体能不?能拿下来我也说不?定。”陈美兰说。
陈德功其实已?经答应收下李光明了,但是答应了三块钱,美兰这一说两块,他都不?好办了。
不?过他一直在使眼色,美兰就当没看到。
要?出?门,陈美兰觉得哪儿有不?对,于是回头看陈德功:“哥,咱工地上那堆尼龙绳子?呢,还有大?灶上的锅碗瓢盆,都去哪了?”
“你大?嫂不?是说全给你背回家了?”陈德功一声反问,又立刻抽了自?己一个耳巴子?:“她跟她妈搬的。”
“走,我带你们去找。”陈美兰说。
人都觉得工程是赚大?钱,就该不?拘小节。
但什么尼龙绳子?,锅碗瓢盆,都是花钱买来的,这个工地用完,下个还要?用,要?没了,又得花几百块去置办,要?陈美兰猜得不?错,大?嫂给周母哄着,肯定是悄悄给她偷走了。
而且今天才搬,肯定还没拿远。
也不?往别处找,陈美兰带着陈德功和李光明,直杀一支队。
阎肇的老家,是一座青砖大?瓦的老院子?,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院门上还钉着一块光荣军属的大?牌子?,这在盐关村,是唯一的一户。
也是六七间大?房,要?拆迁,也是好几套高层楼房,甫一进?院子?,一个小胖墩儿正?在院子?里对着墙角撒尿,这是吕大?宝,这孩子?有厕所不?进?,就喜欢对着墙角撒尿,墙角的青砖上泛着一片白,一股尿臊气,那全是给他撒尿滋的。
这要?陈美兰,非把?他揪到厕所里让他尿,但现在周雪琴和吕靖宇经常在外,显然是把?这孩子?扔给周母的,周母自?己都没家教,更?何况教孩子?。
“他妈的,谁啊,进?我家干嘛?”
陈德功一间间打开门找东西,李光明倒是哟呵一声:“外面看着光光鲜鲜的院子?,进?来怎么这样儿”
推开一间大?房的门,里面叽叽呱呱飞的全是鸡,再推开一间,迎门就是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臭尿罐子?,再推一间,死活推不?开,陈德功以为是周母和周巧芳在里面,一脚踏开,迎门挂着几条洗过,但是裆.部褐黄的女人内裤,一张炕上
堆的满满的全是揉成?抹布一样的衣服,满地乱扔的报纸,都翻在国?债那一栏。
这是吕靖宇和周雪琴的卧室。
再推开一间,里面层层摞摞,果然是崭新的,雪白的尼龙绳和工地上的锅碗瓢盆。
陈德功和李光明搬东西,陈美兰转过来问吕大?宝:“大?宝,你家大?人呢?”
“关你屁事。”吕大?宝斜起眼睛说。
陈美兰给这小子?竖了个大?拇指:“你骂的可真好听,再骂响亮一点。”
“关你屁事,我声音够大?吗?”吕大?宝又说。
“特别棒,以后也要?这么大?声的骂人,加油。”陈美兰笑着说。
这孩子?确实有能力,将来心和阎西山一样黑,但从小没礼貌,嘴特别臭,特别喜欢骂人,陈美兰为了调.教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现在没人教育他,他爸又富的早,这小子?骂人的功夫变本加厉了。
有可能他将来还会很厉害,但也有可能,就因为他这张臭嘴,长不?大?就得被人打死。
提了两捆尼龙绳出?门,陈美兰头一回替阎肇觉得遗憾,这座青砖大?瓦,朴实气派的院子?,应该花了阎肇一家很多的心血,可现在,满院尿臊气,厨房里的臭污水一直流到院门口,脏的就像一个猪窝一样。
周母和周巧芳应该是出?门去买早餐的,提着几根油条和鸡蛋回来。
周巧芳率先看到陈德功一行人,拉着周母,悄悄站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陈美兰本来想喊大?哥一声,让他当面质问一下大?嫂的。
娘家吸她的血,吸的还不?够吗?
不?过就在这时,周母先掐了周巧芳一把?,再又搡了她一把?,那意思?,应该是想让周巧芳出?面要?绳子?要?锅碗瓢盆。
平常刚强要?面的大?嫂低着头,一言不?发?,现在要?让陈德功看到她,他会一巴掌搧聋她的耳朵。
得饶人处且饶人,陈美兰也就不?说什么了,让周母打吧,多打几回大?嫂的脑子?就清醒了。
回到家,把?东西先收拾到阎西山的煤场里,再出?来,陈美兰正?好碰上阎西山,头上戴着顶绿帽子?,站在煤场门口,志德意满,一脸姨妈笑的望着远方。
这顶军绿色的帽子?是圆圆给他买的,按阎西山的性格,不?应该喜欢戴绿帽子?。
不?过一回头,陈美兰看到圆圆和小旺在挨家挨户叫卖磁带,顿时明白了。
这个满腹心机的混蛋最近正?在跟阎肇争宠,想让圆圆重新爱上他。
果然,孩子?们一转身,他就把?绿帽子?摘掉,揉到裤兜里了。
“美兰,钱不?趁手,安全生产的事咱胡日拐一下得了,你说呢?”点了支烟,他说。
阎西山在跟自?己思?想斗争很久之后,还是选择了先装采煤生产线,不?是他有良心,是因为要?不?装,阎肇不?会让他开工。
但他并不?想按照目前国?家最先进?的那种来,因为装下来要?整整三十万块。他很可能要?贷款,卖车,筹钱来装,而在他装生产线的时候,别的煤老板们已?经组装车皮,浩浩荡荡南下了,不?如随便糊弄一下,装个样子?,赶紧采煤。
“装,而且必须认认真真装。”陈美兰说。
“第一笔就得10万块,第二笔也是,美兰,我只有五万块,你把?我卖了吧。”阎西山晃了晃,展示着自?己瘦弱的身躯:“你看我能值多少钱?”
“我想办法筹钱,你只管装生产线。”陈美兰正?色说。
“美兰,开煤窑就会死人,这是正?常情况。你看看咱们陕省一年多少起煤矿事故,死多少工人,矿主都判刑了吗,不?会的,只要?塞点钱就不?是事儿。你知不?知道,阎肇的前妻周雪琴,是她把?你介绍给我的,不?过我从来瞧不?起她,而你在我眼里,比她的胸襟要?开阔一千倍才对,但你知道不?,现在人周雪琴都赚大?钱了,你再看看你?”
当初,确实是周雪琴把?美兰介绍给阎西山的。
周雪琴曾经是毛纺厂一支花,又爱跳舞。
曾经是西平市所有舞厅里的头号人物,迪斯科跳的尤其好,几乎认识全西平市的暴发?户。
但她却是婚姻市场上的老大?难,因为没人会愿意娶一个天天跳舞,不?着家的女人。
为啥嫁给阎肇,是因为他爸是毛纺厂的书记员在档案里把?她夸成?了一朵花,说她贤惠,说她回持家,她才能嫁出?去的
。
之所以婚姻能长久,还不?是因为阎肇一直在外,一回来,为了那笔津贴,周家人集体给他演场戏的原因?
整个西平市的男人们从那时候就笑话阎肇的绿帽子?,一直笑话到现在。
但就是那么个女人,听说现在炒国?债赚了很多钱。
阎西山眼红,嫉妒,生气,想不?通。
“要?开窑,先搞安全,否则我马上换掉你。”陈美兰厉声说。
周雪琴炒国?债大?概是赚了很多钱,但现在报纸的社会头条上,经常有国?债客们在火车上械斗,打架,死人的。
在赚钱和命之间难道不?是命更?重要??
而且她正?在努力秦川集团的工程,万一拿下来,那笔钱就可以整体安装好生产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