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褚年回到房间后,那张俊逸的脸上早已没了在宴会上的温和无害,他面上沉沉,一片阴翳之色。哪怕早知道老爷子有这个心思,却也没想到他会在为唐渔正名公开身份的宴会上,当场宣布继承人的事,连遗嘱和律师都准备好了。
这一下子打了他个猝不及防。
老爷子事先也没有通知他,显然也是在防着他,唐褚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
之前就算关于唐渔的身世真相大白了,唐褚年也没想过她刚被认回唐家,又是小小年纪一个普通学生,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对她的不喜更多是因为唐楹,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因为她的出现而失去了一切。
结果老爷子玩的这一出确立继承人,直接狠狠打了他的脸。
等同于向众人昭示着,唐渔不仅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更是今后唐家的主角,所有人要以她为中心围绕着转。
就像当年耀眼夺目的唐家贵公子唐明柘一样。
而他只能活在阴影下,靠着他们两父子撒下来的一点光亮存活。唐明柘死后他才能走到台前,拥有他的一片天地。凭什么,他的能力他的优秀从不输给唐明柘,但只要唐明柘在的时候,老爷子看不到他,别人也看不到他,他们眼里永远只有唐家大公子唐明柘的存在。
在唐褚年心底深处有一段想要遗忘抹掉的记忆,那就是年幼时曾在孤儿院经历过的艰难日子。直到老爷子来到孤儿院,将他带回唐家还取了名字,还说从此以后他就是唐家的儿子了,才改变了他的人生。
之后他过上了比天堂还要好的生活,知识渊博的家庭教师,精心烹制的三餐,精致舒适的衣服,他从未想象过的优越生活。他拼了命地学习,想要变得优秀得到老爷子的更多喜欢。
但他永远比不上大哥唐明柘,他得到的赞誉,别人关注的目光永远都比唐明柘少。
后来唐褚年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唐老爷子的私生子,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被富家公子哄骗最后无情抛弃的无知少女所生的野种,只是唐老爷子还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心善给过他几碗饭吃,他与这位少女也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来听闻少女和她母亲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孩子孤零零的被送到了孤儿院,出于可怜和旧情,唐老才把他接了回来。
唐褚年知道这点后,曾无比地怨恨他的生母,为什么他不是唐老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不能名正言顺的当唐家二少爷。那段在国外修学的时间是唐褚年人生最沉寂最阴郁的时候,后来他明白了他不会要老爷子的施恩可怜,他会靠自己争取,即便唐老也不能阻挡他。
唐明柘的光明磊落干净善良,温和平易近人,不过是被老爷子保护得好顺风顺水,没沾染过半点黑暗罢了,事实证明,他比唐明柘更出色。
只是为什么唐明柘有那样的好运,他的女儿也是这样。什么都不用做,老爷子就会把一切最好的捧到他们面前。
回想起老爷子真正的孙女唐渔在宣布继承人时对他的笑容示意。
唐褚年不相信那会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有心在讽刺他,显然是老爷子的态度,在宴会上能有那样好的表现恐怕也是老爷子提前教好的吧。
而那个微笑,的确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刺痛和屈辱。
唐褚年这些年来,不说顺风顺水,但也久居高位之上,而且他看似淡漠深沉,实则还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认胜过了短命的唐明柘,到头来却还要比他的女儿差上一筹。
……
第二天早上,也是萧函正式住在唐家的第一日,昨晚住的房间还是老爷子安排人重新装修布置了一番的新房间。
萧函起的很早,即将高考的学生生物钟仿佛成了惯例。
沐浴着晨曦就出了房间,在唐家大宅逛了逛,说不定以后就要长久住在这里了,还是多了解一些比较好。
不巧还碰到了唐楹,唐褚年的心肝宝贝。
萧函唇角微弯笑了笑,几次下来唐褚年对唐楹的感情猜也猜得到,哪怕不是超越了叔侄关系,也非同一般的重要。见到唐楹也不能说巧,昨晚的宴会萧函还看到她就在唐褚年身边,又没离开唐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能碰到。
唐楹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昨晚她一夜都没睡好,宣布唐家继承人的事上,唐楹也为小叔打抱不平,她虽知道得不多,但也听懂了唐老爷子确立唐渔为继承人,以后唐家大部分财产都归唐渔。
小叔那么厉害,爷爷怎么能那样做,多伤小叔的心啊。
唐楹以前也去过集团几次,常常见到小叔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样子,那些她光是看都看不懂的文件数字,小叔处理起来都是游刃有余。唐渔和她年纪一样大,能管理得好那么大一个集团吗?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
唐楹还忍不住有些委屈,以前爷爷对她都没好到这种地步,唐渔才刚回来几天啊。
见到唐渔后,唐楹心中的愤愤怨怼也一下子涌了出来,语气一如过去的娇蛮任性道,“你已经有了唐家大小姐的身份了,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和小叔争?”
萧函笑了笑,“我先纠正你的错误,不是不够,而是这些本就是属于我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还有,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眸中蕴着笑意似乎是居高临下的讥讽。
唐楹小脸瞬间苍白了一下,唐褚年把她保护得很好,没怎么让她接触到外界的非议,就是有也都像宴会上那些敢背后嘲笑她的人一样,有小叔给她撑腰护着她,全部处置了,因此在度过头两天的震惊慌乱之后,唐楹便有了鸵鸟心态,紧紧地抓住依靠小叔,她还是唐家的千金,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但现在被萧函当着面戳穿了,就像是当面把她的伤疤揭开了一样,唐楹的脸蛋白了红,红了白,心里满是羞恼感,又色厉内荏地道,“爷爷和小叔都没说让我走,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对,就是这样,就算唐渔回来了又怎么样,她在唐家待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小叔还是爷爷对她都是有感情的,不会舍得赶走她的,唐楹如此坚信并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