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薇却不懂,甚至因为周明嘉的果决,亲眼目睹贴身丫鬟燕儿被活活打死而吓晕了过去,醒来后也是哭哭啼啼。
听见儿子院内出了事,侄女薇儿又晕了过去,杨氏也立马赶来了了。
在知晓了所谓缘由后,杨氏脸色不好,立刻横眉指责起了儿子,“不就是下人偷了两样东西,发卖出去就是了,薇儿又是再心善不过的人,你居然当着她的面打杀她的贴身侍女。”
说着又是扑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又柔弱的杨思薇,殷殷切切道,“我可怜的薇儿,是姑姑不好,让你受欺负了。”
周明嘉心中已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但又不好向母亲解释缘由,只好任由她训斥。
但周阁老和周老夫人却不蠢钝,也信重周明嘉这个孙子,知晓他却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狠辣行径。
何况这看起来更像是在灭口。
周阁老心中一凛,直接让长子周延把他媳妇杨氏带下去了,让她少插手明嘉房里的事。
周延虽然不懂,但却听从父亲的话。而且要不是父亲说,杨氏到底是明礼和明嘉的母亲,周延早就为了向圣上表示忠心,把杨氏给休弃了,之后对杨氏也没了什么好脸色和夫妻情谊。
杨思薇醒来后,经此一事,再也不敢多嘴了,哪怕姑母兼婆婆杨氏来看她,她也没敢把那天的事告诉她。
对表哥周明嘉的认知也发生了改变,意识到夫君并不完全是那个谦谦君子说话如春风细雨的表哥,一旦狠起来也让人胆寒。杨思薇更不敢让表哥知道,她曾在姑母冒犯洛河公主中作梗这件事了。
知晓的人并不多,洛河公主是不在意周家的人,没了婚事反倒更轻松,也就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宣扬出去。杨氏也没意识到侄女的小心思,被她劝了两句就闭紧了嘴。
虽然对从小陪在她身边对她忠心耿耿的燕儿还有那两个无辜的侍女愧疚不已,但杨思薇心底微松了口气。
但周明嘉却很失望,他知道妻子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可不想连这点事都不知道,这以后出府交际可如何是好。
祸从口出,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更是大忌。
而杨思薇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绣花看书,也是该好好学习世家妇的礼仪的。
周明嘉直接略过了他母亲,他母亲若是能做好,杨思薇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知道母亲一直疼爱表妹,怕她受委屈也没让她和家里的女儿一起上课,但是没想到连这些东西都没教给她。
周明嘉希望祖母能好好教导妻子,不要再做出这种给周家惹祸的事了。
杨思薇不知表哥这番苦心,她心思又敏感脆弱,只当是表哥嫌她是小门小户,不比世家贵女,这些还正合了那些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可见杨思薇全听进去了,半点没被周明嘉开解通透。
结果自然又是一夜垂泪。
第二天红着眼睛柔柔弱弱地到老夫人房里请安,惹得周老夫人一通不喜,周老妇人也不解明明过去还是个挺温柔会说话的姑娘,怎么如今嫁了明嘉,却越发处处显露出短处来了呢。
到底是配不上孙儿明嘉,周老夫人心中叹道,只想着为孙儿好好一番教导,培养出个能拿得出手的孙媳妇。
杨氏听说这事后,却是不满至极,又担心薇儿在老夫人那里吃苦。做人儿媳妇吃的苦,杨氏虽未怎么受过,但也听过不少,原以为薇儿嫁给明嘉,做她的儿媳妇就免了这苦,现在却成了还要到老夫人房里听教导规矩。
她有心找大老爷周延帮忙,但周延根本就不管后宅之事,宁愿在衙门里尽忠职守,也不肯回家听她埋怨。
杨氏就又找了儿子明嘉,说起来她还是埋怨儿子的,好好的让薇儿去老夫人房里学规矩做什么,万一老夫人磋磨薇儿怎么办?
周明嘉才听了两句话,俊秀白皙的脸庞立刻浮现严肃认真的神色,“母亲止言,祖母仁慈厚道,对后辈都是善待的。祖母愿意教导薇儿,那是薇儿的福分,母亲以后不要再管了。”
他心里又气又无奈,母亲这是怎么了,越发糊涂了,连祖母都敢妄加非议。
看着儿子出言告诫她后,好似恭顺地行礼告退,远去的身影,杨氏忽然间心都凉透了。
周阁老嫡幼孙周明嘉成婚一事,不知令京城里多少闺秀千金心碎,也羡慕那位寄住在周家多年的表小姐,不乏嫉妒之意,若非占了这份情谊,哪里能有这般好婚事落到她身上。
成婚当日,杨氏身为周明嘉的亲生母亲,也解了禁,有福享新人的跪拜敬茶。得知二弟媳吴氏尽心操办薇儿和明嘉的婚事,对吴氏也难得有了两分好印象,也自骄于所生幼子明嘉在周府的地位,得一府之主周阁老的重视,管家权也就在吴氏那放两天,明嘉都成婚了,老夫人自然会发话把管家权给她。
吴氏见座上杨氏眼底流露出来的得意自矜,私下不免抽了抽嘴角,她这位大嫂被关了近半个月,出来后脑子依旧没多少长进。
吴氏虽不大喜欢她这大嫂,但过去对大房也就偶尔泛酸意,周明嘉这婚事过后,那点酸意也彻底没了。
换句话说,看见大房错过了最好的机遇,连同情都来不及,又怎么还会羡慕妒忌呢。
她可是听夫君说了,明礼那孩子在外头好好做着官,结果受他这愚钝娘亲的拖累,三年的功绩都等同于白干了。周绵还唏嘘着,父亲都早就把周家嫡长孙回京后入朝为官的路给铺好了,现在是心血化为一空。
吴氏听后也觉得这两孩子都是真倒霉,她也再不强逼着儿子向明嘉明礼学习,出入头地了,与其这样做,还不如她这做母亲的安安分分,能不给儿子添麻烦拉后腿就好了,不比什么强。
二房的明恪和明守这段时间还奇怪着母亲怎么没有天天耳提面命,催促着他们学习禁止他们出去玩了。
大房的庶出小姐们见到这隆重的成婚之礼,一双双眼里不禁生出艳羡之意,杨家表小姐虽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却有大夫人为她操劳婚事,连嫁妆都是大夫人出的,她们虽说是周家正经小姐,但不得嫡母喜欢,日后未必嫁的比杨姑娘好,嫁妆比她多。
周家的嫡长孙又是周明嘉的兄长,周明礼,因尚在宁州无法回来见幼弟成亲,夫妇二人只来得及备了重礼送回周家。
周阁老在朝多年,故交门人不少,哪怕是只有面子情的两位阁老也遣人送了贺喜之礼,但却未亲至,他们是朝堂之上最精的老狐狸,哪里看不出这些日子来,陛下对周家冷了态度。
当初周家嫡长孙周明礼成婚时,陛下虽初登基,政务繁忙,却还亲手写了副百年好合的字送与周家,亲近体贴之意可见。这回,陛下连问都未问起,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只送了礼来而未参加婚宴。
周阁老一脸淡然,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三房的人却别有心思,大房二房皆是嫡出,三房却是庶出,在周府三支中地位最低容易被忽视,但却也最重利,那事虽说周阁老下了禁口令不许再有人提起,但越是不能说出去的话,藏在心里就越挠心挠肺。
何况一月前,洛河公主于清缘观修道祈福,陛下大肆封赏祭天,何等盛大隆重。送到参山的仪仗珍宝用物,岂是这区区几十车红妆能比的。
这还是因为赵缙和皇后知晓,赵歆打算在清缘观至少待三年,既是难再见,又是舍不得她在那里清苦,且清缘观远离京城,也不用担心宠爱赏赐过重引来非议和旁人的觊觎,更不可能出现令洛河架在火上烤的场面。
赵缙和皇后索性给洛河做了个大场面,坐实了她乃当今最受宠的皇妹,洛河公主之实。
满京城都被那几日络绎不绝送去的东西给震惊到了,几乎是倾皇宫之资,为洛河公主重修了一个金造的清缘观。
虽然随着时日流逝,京城的百姓和勋贵也都渐渐淡忘了,但周家不少人却是滋味莫名,周氏一族几代,枝繁叶茂家大业大,族人也不少,像三房这种的更多,在见过了皇家的富贵荣华后,对杨思薇更加看不上,背后多有怨恨,认为是杨思薇令他们享受不到这些荣耀。
如果周明嘉娶的是公主,他们身为同族哪怕出去顶着公主的名头都能横几分。
连带着族内那些妇人也不喜杨思薇,她们在意的是公主下嫁能抬高周家的门第,以后哪怕女儿出嫁,都能往更高的去挑,嫁得更好的。
这些却全被周杨氏和杨思薇给毁了。
周杨氏到底过去是周府的当家夫人,长子媳妇,不敢轻易得罪,但杨思薇,娘家无力,又是新嫁的媳妇。饶是她夫君周明嘉再出众,在内宅中光是闲言碎语就足够她受不了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拿那事出来说,毕竟阁老都是下了严令的。但无论是挑剔杨思薇弱质纤纤,克父克母,家世拿不出手,不堪为大家妇,又哪里配得上周明嘉,就多的是说的去了。
时间一久,周府里下人群中还传出了杨思薇小气刻薄的流言来,这说的半真半假,有人在暗中推动着。杨思薇是不怎么会管理下人,以往都是有姑母为她做主的,叹了口气或是落了滴泪,都有周夫人为她处置了不尽心的下人。
这回杨氏也同样为这个流言发过脾气,还特地去找了当家的二房夫人吴氏,明里暗里指责她治家不严。吴氏冷笑连连,杨思薇和周明嘉都已经成了婚,她还需要管他们什么,杨思薇是杨氏的儿媳妇,又不是她的,凭什么她要费心去帮杨思薇维护好名声。
过去老爷老夫人默认护着,是因为杨思薇是客人,寄居的表小姐,周阁老在意府中上下的名声,不想别人说周家欺凌弱女。可现在杨思薇是周明嘉的妻子,周府的孙媳妇,传出这样的坏名声一半是她自己没本事压着下人,纵着他们传出这些来。
她一个做长辈的可不想为个侄媳妇弄脏了自己的手,吴氏冷笑道。
吴氏对大嫂杨氏还有杨思薇没有好脸色,还得说到杨思薇嫁进来才不到几天,杨氏就来要管家权,老夫人没给她,她就提起说让杨思薇来当家,掌管中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