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医术进步这么快,当初赵歆还能靠着超出时代的医学智慧碾压一下的,现在她都不好意思用这个外挂了,单论中医,赵歆输了。
赵歆回顾了一下过去的三年,虽然她的确分心了点,做别的事比较多,但……说实话,她的医术的确没进步。
而相反卫少思在江南这边,医术更上一层楼。
9526很努力安慰宿主道:“宿主,你还是很厉害的。”
赵歆淡淡道,“这告诉我学无止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也证明了有卫少思的好处,就像是为自己建立一个对手,而且是个不断在进步的对手,她也决定多帮助卫少思。
“帮对手也是在帮自己,这是不变的真理。”赵歆对9526道。
卫少思还不知道赵歆想了这么多,对于她片刻的沉默,卫少思还有些担忧呢,想当初洛河公主同他一起去疫病爆发的流民棚时就吓得他心惊胆战的,而且洛河公主可是金大腿兼土豪,江南药堂可不能失去她。
好在洛河公主似乎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卫少思也没有多问。
就像他从来没问洛河公主那出色的医术是从哪学来的一样,有时候不去想那么多也好。
赵歆告诉卫少思,她会在此地再待几天就走。侍从们已经为她寻好了一处妥善舒适的别院。
卫少思送赵歆刚走出药堂,
突然有个身影冲出来,直直奔向赵歆,是个年轻少女,侍卫以为是刺客,立刻拔刀,少女被吓得脸色惨白,但却不愿意停下,赵歆敏锐地察觉到没有恶意,抬手让侍卫收起了刀。
少女方向不变,依旧扑向赵歆,不过转身一侧,丹儿也立刻护着公主,以身代公主被人抱大腿,少女抱着丹儿泪眼朦胧道,“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做主救救我爹……”
比起少女口中的冤情,其实丹儿和侍卫更在意少女是怎么知道公主身份的,难道是被人泄露了行踪。
据自称姓朱名敏的少女所说,有人告诉她,洛河公主会从江南药堂里出来,洛河公主为人心善,素有仁德,把冤情告诉她,公主会为她做主的。
同行的还有朱敏的弟弟朱昙,才六岁的男孩,自从朱敏的父亲出世后,家里就剩下他们姐弟,哪怕朱敏告御状,也不忍抛下他。再向公主申冤时,朱敏就把弟弟留在拐角的巷子里,如果情况不好,就让他走。
丹儿和侍卫还想细查朱敏是否有问题,却被赵歆打断了,她支着下颌,“如果是想引我出手,总得看看是真冤情还是假冤情吧。”
赵歆也见到了当地的县令,谢衷,一个相貌端正着青色官服的年轻人,他当场行礼道,“不知公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赵歆摇了摇头,“我微服来此,只是见一见故友,没打算惊动别人。”
她让谢衷去见了朱敏,谢衷回来后面色有些复杂,“殿下,朱敏父亲的案件是金阳县县令所管,而且已经判了秋后问斩,下官无法插手。”
朱敏的父亲是个秀才,因家境清贫,又有一双儿女,所以给漕帮的一个小分会做账,前几日以杀害漕帮管家娘子的罪名被抓进大牢,至于动机,则是贪图管家娘子美色,欲行不轨未遂,便起了杀机。
朱敏坚持道,“我父亲不会贪图美色的,他为了我和昙儿,一直不愿续弦,就是怕继母欺负我们。”
而赵歆派去的侍从也回来了,朱敏和朱昙的身份已经确认过了,相貌他们也找认识的街坊邻里对比过了,没有假。而关于朱敏父亲朱友源的风评,当侍从问起时,纷纷都躲开了不愿多谈,倒是有几个泼皮无赖说朱友源的坏话。
赵歆翻了翻此案的案卷,侍从拿着令牌过去,金阳县县令也不敢不给,
丹儿问道,“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歆眸光微闪,“既然身份是真的,案子是真的,那就查查这是不是冤案好了。”
丹儿有些迟疑,害怕公主的善心却没得到好结果,“但如果朱敏有问题?”
赵歆淡定道,“若案情判决无误,朱敏也是要被判流放的。”
这是大熙朝的律令。
她最后道,“明日我想见见金阳县县令和谢衷。”
金阳县县令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王胜,身材矮小,透着圆滑市井小民的感觉,看他的年龄可以猜的到,应该在金阳县为官至少十年了。
王胜谄媚笑道,“让刁民惊扰了公主御驾,下官这就把朱敏和朱昙抓到大牢里治罪。”
“这就不用了,”赵歆都是隔着屏风和他们说话的,倒不是顾着什么公主之尊,只是不想被他们知道相貌,到时候再想逛就麻烦了。
“今天召你来是为了朱友源的案子。”
王胜立刻改了态度,“此案已经判决,但若是公主想查,下官立刻回去督促他们再重新查案。”
“若我让谢衷从旁协助复查此案呢。”赵歆轻飘飘地道,
这句话不仅是对王胜说的,也是对谢衷说的。
谢衷也看出了这案子的问题,但担忧的无非是越界办案和牵扯漕帮,可同样这是个机遇。
“如果他像皇兄说的那样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想到了。”赵歆悠悠道。
“下官愿意接。”谢衷最后还是接下来了,而王胜也不得拒绝。洛河公主的确没有实权,但地位清贵,一句话安排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而且也只是让谢衷从旁协助,谈不上夺权。
赵歆没有给谢衷定下几日期限,但他若是聪明,就知道越快查清案情越好。
朱敏和朱昙还在别院里,被侍卫盯着一举一动,要是朱敏与告诉她公主行踪的人联系,他们也会立刻知道。原本丹儿和骊儿还想立劝公主住到另一座别院里,但被赵歆拒绝了,老实说,她最不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全问题的。
医术上是碰到对手了,但论武功,大概是没有的。
赵缙本想将那画私藏于寝殿或是御书房的,奈何翰林院的官员苦苦纠缠许久,赵缙才勉为其难借了出去,悬于翰林院之中,供欣赏品鉴,不过也做了约定,只借一个月。
翰林院几乎日日人满为患,
有些人是单纯欣赏画作的恢弘奇观,也有人是专心研究此画中的独到技艺,
见过画的不乏有人质疑,莫说短短几个时辰,就是数月也难画出如此高难度的画来,但翰林院院首殷丞,还有诸多画艺大家都亲口证言,乃是洛河公主当场挥毫即作。
这才更令人惊讶,
唯一的理由就只有洛河公主的画艺早已立于世人巅峰,不少人忍不住感叹,人家公主只是不以为才名扬世,藏拙于巧,而随便露的一手足以见识到洛河公主文华贵重,不同寻常。
即便不论她的公主身份,凭此画技便能当一代大家,听闻司画坊的主事在皇帝生辰宴会后还去拉着皇帝衣袖哭诉过去没能发现洛河公主的这份才华,他也不像翰林院有那么大的脸面去求陛下现今最喜爱的画,只希望洛河公主有闲暇时能来司画坊指点一下。
可别小瞧了宫中的司画坊,许多翰林院善画的大儒官员基本上都会在那里挂个闲职,不论权力,但这天底下最好的画师,八成都与司画坊翰林院有关系。
赵缙没同意,不过皇后倒是怜惜,开恩允许他一睹洛河为皇后所作的观音像。
《千里江山图》带来的震撼,也让许多人对私藏于皇后宫中的那幅观音画像心生好奇向往,
皇后既喜欢,又觉得洛河将她画得太好了,菩萨普世救命,悲悯仁爱,她又如何担得起呢,不免有些羞赧,也不愿意太过张扬。
司画坊的主事看着画,心中赞叹不已,没想到洛河公主在山水画和肖像画都极为擅长,一细腻传神,一恢弘壮丽,不分上下。
只可惜一为圣上所有,一为皇后私藏,但想想以洛河公主的尊贵,能让她亲笔动画的人也寥寥无几。
而当日旁观作画全程的几人都成了被羡慕的对象,传世名画难再,当朝能与此画相比更少,无缘得见,实属人生憾事。
几月前的林才子痴情公主的传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人皆觉得,无人可配得上洛河公主。
全京城都在热议《千里江山图》的时候,
赵歆却已带着皇帝的御令,潇洒离开了京城。
一幅画,换了个自在生活,也不用担心再冒出什么才子来了,赵歆也颇为心情愉悦。
9526却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宿主这一幅画似乎都比得过那些诗词了,赵歆摸了摸9526的狗头,如果它有的话,“历史都是人创造的。”
换句话说,谁不会装逼呢。
专精一道耗费心神气血这种事是不会在赵歆身上发生的,她所修炼的心法最擅长精神了,她作画只是与旁人不同了些而已。
9526“宿主,我们去哪?”从哪开始浪。
赵歆想了想道,“先去江南好了,也很久没有见卫少思了。”
烟雨江南,傍水曲斜。
一艘船停靠在绿柳轻风的岸边,所见都是精致风雅的亭台楼阁,丹儿笑语嫣然道,“江南的景致果然秀丽如画。”
披着天青色斗篷的赵歆点了点头,她没有带公主仪仗,甚至都很少人知道她的行踪,皇兄也问过她想去哪,赵歆只说会去自己的封地洛阳看看,不过再去封地之前,随处走走也不是问题。
上了岸,赵歆也不急着去见卫少思,而是带着丹儿和两个侍从逛逛,其他人都被她吩咐去找一处此地的别院了。
江南不比京城贵重繁华,却别有风韵,单单是靠岸边,就有成筐成篮的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
时节正好,荷花盛放,还能见到有农家女和幼童采摘莲蓬到岸边卖。
丹儿还忍不住买了两个翠绿的莲蓬,捧在手里不仅能闻到莲花的清香,还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她忽然也感觉到为什么公主会想着往京城跑了,虽然在清缘观的时候,公主也不拘着他们,还常带他们在山里闲游,或是下山微服出行,但与此事终是不同的。
“骊儿她们肯定羡慕我,能陪着小姐见到这么多好玩的。”丹儿笑嘻嘻地道。
许是自幼在京城长大,赵歆身边的许多侍女都有些晕船,丹儿是因为学赵歆给她们的武艺学的比较好的,晕船什么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说起来,待会让她们去卫少思的药堂开些药,兴许会好一点。”赵歆对此也是无奈,晕船更多还是体质问题,除非是洗筋伐髓,改变体质,不然寻常的药物也帮不了什么。
丹儿笑道,“丹儿替骊儿她们谢过小姐了,我也会给她们带些礼物的。”
赵歆也任由着她玩,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直接买了,丹儿是赵歆身边有品级的女官,不说赵歆平日里给她的赏赐,就是她自己的俸禄,也完全是足够她买的。
逛的有些累了,丹儿抱着一堆东西,仰起带着有些红晕的小脸问道,“小姐,要挑一家酒楼用饭吗?”
“不必了。”赵歆指了指眼前不远处的冒着汤气蒸腾的馄饨摊子。
大概是跟在赵歆身边久了,丹儿他们丝毫不觉得这有损颜面,于礼不合的,而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能是离午时尚早,馄饨摊上没什么客人,赵歆选了一桌便坐下了。
一共叫了四碗馄饨,皮薄如纸,肉用的是猪肉,却不腥,且嫩滑筋道,汤汁鲜美,丹儿还特地与老板说了一句,都不要葱姜,其实不喜欢吃的是赵歆,但丹儿哪怕是玩得兴高采烈,也不会忘记小心谨慎,尤其是公主此次也是微服,没有显露身份。
赵歆等人打扮的并不显目,而且江南多豪富,哪怕是街边的商贩乞丐也没少见过腰缠万贯金带玉扣的贵公子,所以混沌摊老板也没把他们当贵人,还笑呵呵说话,“几位是初次来这里的吧,我的杨家馄饨可是这片地方数一数二的,连县太爷有时也来这里吃呢。”
赵歆对此地的县令有点印象,是江南水灾后皇兄清理了一番江南官场,从上到下又放了信得过的臣子和一些有才干的年轻人。
她也没多询问那位县令如何,而是让丹儿问了问江南药堂的事。
“知道,怎么不知道?”馄饨摊的老板赞叹道,“卫先生是大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