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逸没说清是什么伤,林睿仪持叉的手指微微一紧,脸色未变,笑得依旧得体,也很关切地看向凌子筠,“你身体不舒服?我家中有人在做医师,可以帮你做检查。”
“不用,”凌子筠停下刀叉,仪态大方,“齐谨逸前几日已带我看过医生,没什么问题。”
明明叫的是全名,却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听起来反而更加熟络亲昵。齐谨逸觉得他的小心机可爱,笑着望他,又收获到一枚白眼。
他们间的互动和氛围都太扎眼,林睿仪闻见凌子筠身上贴布的药味,没再多问,把话题转移到他跟齐谨逸的旧事上,只当他不存在。
凌子筠插不上话,也懒得插话,有条不紊地喝汤用菜,等到主菜上来后便自顾浇酱汁切牛扒,把两人的对话当故事听,听他们浓缩在校园中,被他跟齐谨逸一一踏过的青春往事。
齐谨逸跟林睿仪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十五六岁,两人都冲动又要强,爱意来去汹涌,分分合合数次,最后止步于互不妥协。他刚成年时家里父母闹离婚,林睿仪又日夜逼他出柜,内外交困,最后他耐心耗尽,跟家人出柜后决然分手,林睿仪以为他不过说笑,负气去了北美等他来挽回,不想他直接与自己断绝所有联系,飞去英国读书。
没有太过深刻的爱与恨,无甚特别,不过寻常。但无论当时如何,往事在时过境迁后再重提,总会带上一层被柔和美化过的滤镜,齐谨逸说话一向和气,气氛渐好,林睿仪把握着谈话的节奏,逐渐把话题从回忆过去转移到设计将来。
“我们还说要一起北欧,好天真啊那时,”林睿仪撑着脸颊,眼里有恰到好处的憧憬,“你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去?”
你现在也挺天真的。凌子筠想。去也是跟曼玲去。
他置身事外地看着斜角对坐的两人,曾经亲过爱过,一同度过几段风花雪月,如今却疏离生分,讲出的桩桩往事都好似过期罐头,食之无味,一个进一个退,话题来来往往都撞不到一起,拉不近一分距离,不禁觉得可叹。又想,少时爱人总是天真烂漫,火气够足又不知什么叫让步,像他们二人这样可能才是校园恋情的标准结局。
如果结局都会变成这样,那他是不是该庆幸叶倪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性格使然,他不似齐谨逸般拿得起放得下,想到叶倪坚就不免情绪低落,找不回当时意动的欣喜滋味,连动情的起因都想不起来。
他闷闷出神,叉尖戳着西兰花不动,齐谨逸以为他实在不爱吃,自觉地将西兰花都叉到自己盘里,又想起还没回林睿仪的话,便歉意地笑笑,出于礼貌没把话说绝,“你工作那么忙。”
没说绝就是有余地,有余地就是有机会,有机会就是势在必得。林睿仪一向喜欢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含笑望向齐谨逸,“有年假啊,可以请出来。”又同样含着笑意看向闷不做声的凌子筠,“对不对?”
得寸进尺不是坏事,得意忘形才是。
他说话的同时亲昵地拍了拍凌子筠的背,并没收着手上的力气,正好拍在凌子筠背上的伤处。
凌子筠被痛感唤回心神,他一向能忍痛,没说什么也没出声,只是嘴角没了那点弧度,抿了起来,垂眼拿睫毛盖住了眼里的情绪。
“埋单。”齐谨逸突然放下叉子,喝水清口,把信用卡递给拿账单来服务生,也没看表,“不好意思,电影快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