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四年,从未有一天想过会过上这种生活,每一天都在煎熬,看不见出路在何处,又不能主动放弃。就像是负轭的水牛,在鞭打之下,只能拖着疲乏的脚步,踏着泥泞继续往前。
再艰难,年还是要过。
日子一天天临近除夕,苏懿行学校也放了假,苏嘉言和黎昕开始采办年货。在往日规格的基础上,今年又多加了一些。仿佛也不心疼,都捡最好的东西置办着。一路忙下来,好歹将前几日的愁云惨淡冲散了几分。
陈梓良积极配合治疗,左手使得上力,也能说得清楚几个词语了,只是饭吃得少,转眼瘦了一大圈,颧骨都支棱出来,形销骨立的,看着让人更加心疼。
除夕那天,黎昕早起就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炮,噼噼啪啪炸了一通,雪地上铺了一地纸屑,干冽的空气里一股硝烟的味道,倒也有几分年味。
苏懿行陪着陈梓良在客厅里看《一年又一年》,苏嘉言和黎昕在厨房里包饺子。锅里炖着排骨,另一个锅上烧着开水,缭绕的雾气中香气四溢。
黎昕擀着饺子皮,苏嘉言则在调饺子馅,隔壁房间电视开得大声,他们间或能听见几句陡然抬高的笑声。
黎昕将一张饺子皮从擀面杆上揭下来,放到一边,语气状似漫不经心,问道:“谢泽雅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苏嘉言正在切着姜末,手里动作顿了一下,“这些人有权有势,打官司不会有什么结果。”
黎昕忍不住去看她的表情,却见她神情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不能这么放过她。”
“当然。”苏嘉言低头仔细看着刀口,语气仍是平淡,听不出情绪。
过了一会儿,黎昕又问,“你和傅宁砚……”
苏嘉言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眸光里染进几分未知的情绪,但一眼看过去,仍是意味不明,“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
黎昕静静看了她片刻,伸手拿过一个面团,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虽然你表面上不说,我还是能看出来你是很在乎他的,事情发生到现在,从头到尾你也没有谴责过他半分……”
“师兄,”苏嘉言出声打断他,轻声说,“我没什么好难过的,有没有这件事,我和他都不可能。”
顿了一下,又说,“他那天是打算求婚吧,你清楚我的个性,知道我不会答应。这样一个人,一直流连花丛,别人对他百依百顺,唯独我稍微与众不同一点,他轻易得不到,就以为是找到了真爱。可是爱情哪里是这样廉价的东西,况且他恐怕到现在还分不清楚我和谢泽雅的区别。”
黎昕静静听着,不由叹了口气,“你心里清楚,我很高兴,只是……”
只是这样冷冷静静剖析的苏嘉言,太过坚强得到底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苏嘉言笑了笑,“我没事。我现在只盼望师傅早点好起来,我能早一点赎清自己的罪孽,至于其他的,我暂时都不想考虑……”她将姜末放进去,搅拌着馅儿,陡然觉得一阵油腻刺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面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她脸色霎时一变,但又立即忍住,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师兄,你去问问懿行和师傅,荠菜和白菜的,哪样要包多一点。”
黎昕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走出厨房。
苏嘉言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趴着水池一阵干呕,一边飞快地算着自己的生理期,惊恐发现,已经迟了二十来天。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又作息不规律,她以为是受此影响,所以一直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