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顿了一下,“那就一辈子都别见了。”
单东亭听完沉默许久,苦笑道:“……老陆这人啊,我真不想说他,后来那一切都是他活该。”
那真是血肉模糊的一场对话,以至于那时候冷静下来了依然耿耿于怀。
最亲密的人,往往最能一针见血。
单东亭看向林媚,“林老师,你愿意听,我就替老陆解释两句。”
“……你说。”
“那就一条一条说吧。他为什么说‘也’,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个事儿,”单东亭哭笑不得,“邱博和婷婷,他俩分分合合好多次,你已经还记得吧?”
“嗯。”
“就在你俩分手不久之前,婷婷跟邱博说她怀孕了……那时候我们都十九岁,不到二十岁,谁听到这个消息不得懵?邱博这人你也了解,肯定是千哄万哄,表面上先答应下来让婷婷生,他养。婷婷高兴了,坦白说其实没怀,都是试探他的。”
林媚:“……”
“邱博哪儿受得了,麻溜地跟婷婷分手了。老陆比赛得了第三名,心里不舒坦,找我们喝酒的时候,邱博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让他也提防着点,说最近女孩子之间特流行这个——你说流行这个不是害人吗?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试探啊。”
林媚:“……所以……”
“我真不想替他辩解什么,毕竟归根结底,是他不相信你,虽然多少是受了邱博他们这对的误导。我想说的,是另外的事……”
单东亭看林媚,“……你们分手没到一周,陆青崖的妈妈就去世了。”
林媚愣住。
“其实……他在外面比赛的时候,她妈妈突然病发,送进了急救室,后来就一直昏迷,中途醒过来一次,一直喊老陆的名字,但老陆那时候正在比赛,没接到电话。后来,阿姨就又昏迷过去,直到去世都没再醒过来。等于……老陆没见上他妈妈最后一面。不但如此,冠军奖杯也没捧回去。林老师,你应该知道,老陆对拿冠军多有执念……”
她知道,因为陆青崖说过,只有他妈妈会相信他会得冠军,所以他就一定要得冠军。
“为这事儿,老陆他爸现在还不肯原谅他,说他这人冷血自私……而且……”
林媚脑中骤然一团乱麻,“……还有而且?”
单东亭笑了一声,有些唏嘘,“……那天老陆不是没让你进他家吗?我猜是因为他家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抵押出去了。老陆父亲生意早在半年前就出了问题,一直东奔西跑,希望把窟窿堵上,但还是回天乏术……所有事情赶巧了,都在那一阵发生。所以你们吵架分手的时候,阿姨昏迷不醒,家里生意失败濒临破产……”
单东亭看着林媚,“……林老师,我替老陆求一句情,那时候,他可能真的是顾不上那么多。
茶已经凉了,更加的苦。
“……那天老陆找过你,撞见有男的送你回来,以为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回头拉着我继续喝酒,喝醉了才把我刚刚讲的事倒给我听。他说你说得对,他真的是靠了他爸,才能在外面吆五喝六……他家破产以后,很多朋友都跟他疏远了,可能是怕他借钱吧,”单东亭嘲讽地笑了一声,“……最后就剩下我跟邱博。”
林媚把目光投向远处,黑沉的湖,夜色中寂静无声。
“这些事,老陆不让我跟任何说。我了解他的性格,他既然现在都没告诉你,恐怕以后也不准备开口了。老陆说,他这辈子,只为两件事后悔过,一件是跑去玩什么赛车,没在最后的时间多陪一陪阿姨;第二件事,就是那时候跟你吵架分手。”
从后门出去,沿路墙上攀援藤木,葳蕤蓬勃,一股浅淡的香味。
环湖的一条路,亮着路灯,一盏一盏地向远方延伸,光越来越淡。
湖上栈桥上夜色沉沉,远处有湖畔的灯火投在近岸的水面。
有风,裹着凉意扑过来。
远山近水,一片岑寂。
陆青崖牵着狗,遛了十多公里,回来时正要从后门进去,爱德蒙冲着栈桥上吠了一声。
驻足一看,那儿站着一道影子。
陆青崖松了缰绳,让爱德蒙进屋,自己沿着台阶下去。
那道身影听见脚步声,飞快地抬手。
陆青崖心一提,急忙走过去捉着她手臂把她转过来,“……怎么了?”
朦胧夜色之中,他对上一双清澈的流泪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