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大怒:“他们还想再战?欺人太甚!”
……
李过,袁宗第,王龙三剧贼奔上去,身后数十精骑跟随,小道上腾腾一片尘土。
很快,他们就离小道与官道交叉处不远,李过等人看去,果然在交叉处往北去,约七八十步后,与南圩墙平行一线,一大排的盾车蔓延,摆在官道之上,摆在一些水塘苇丛之后。
这些盾车似乎轻便,与攻城时义军使用的盾车轻便太多,可能只有几十斤,但高度有人的肩膀左右,也颇为厚实,防火器不行,但防弓箭绰绰有余。
特别都开有悬户式的窗口,但位置只在人蹲立的高度,这种高度,不说弓箭直射抛射无用,怕是火器,都很难打到盾车后的人。
此时李过等人往盾车后看去,丝毫看不到那边的人影,但经过这些天的战事,李过等人知道,他们手持后膛火器的铳兵,肯定掩藏在盾车之后。都依着射孔,瞄着这边的各人。
李过看得恨恨,袁宗第则是神情凝重,这种盾车,这种地势,己方弓箭无用,火铳难说,火炮要打也极难打中。
他们这样掩着,己方虽可通行南下,但人马若都上了官道,他们从后方蹑来,突然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唤来孙有驴“驴爷”询问,这个精瘦彪悍的老匪一看,就惊呼道:“回各位老掌家,早前俺铜山寨的好汉攻打他们军阵,那杀千刀的秀才杨河,就是用这种盾车啊。他们两排人蹲着,兄弟们打不到,他们却可以打到俺们,……兄弟们惨啊,被打了七阵排铳……”
袁宗第神情更凝重,李过看着,哼道:“可以派马队冲上去,那官道上只有两辆盾车,一冲就散了。”
旁边干瘦,穿着红衣的王龙阴阳怪气道:“李爷,官道旁的盾车也可以打的。再说了,他们盾车上都有长矛拒马枪,不说马匹畏惧,官道这么窄,肩并肩,也只能冲三四骑。恐怕我们马队死满一路,也冲不过他们的盾车。要打你打,咱老子可不奉陪。”
惨败后,他对这个一直讨好的“一只虎”也不客气了,他说着,还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罩着的灰毡斗篷,最后道:“咱老子说不要来睢宁,偏要来睢宁,这下惨了吧?唉,自认倒霉,花钱消灾吧。”
李过眼中闪过怒火,却发作不得,袁宗第叹道:“李过兄弟,不要意气用事了,免得徒劳伤亡。”
他看着那边盾车,沉吟道:“那练总应该也不想打了,只是想要点好处,派人去问问价吧。”
王龙立时同意,此时官兵与他们关系并非你死我活,经常有“打活仗”的说法,临阵相劳苦,抛生口,弃辎重,纵之去,谓之“打活仗”。
当年卢象升评说:“援剿之兵,惟祖大乐、祖宽所统辽丁为最劲,杀贼亦最多。”却是边军不通言语,逢贼即杀,故多胜。
于是袁宗第等人商议一阵,就派一个能说会道的马兵前去问价。
那马兵策马过去,离盾车约五十步,那边一骑也迎过来,骑术非常矫健,却是裴珀川。
他们说了一阵,然后那马兵回来,说道:“回三位大领哨,那杨河练总,要我们二十万两银子,五千石粮米,八十门火炮。不然他说会一直跟在后面,一直追到灵璧县去。”
李过咆哮道:“二十万两银子,五千石粮米,还有火炮,他怎么不去抢?”
王龙沉思:“贵是贵了些,但开价就好,应该可以商量。”
袁宗第却道:“你问清了,他们没要我们的骡马?”
那马兵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俺听清了,他们没说。”
袁宗第与王龙互视一眼,都有了决定。
这个价钱,其实在他们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银子,粮草,火炮,都不是他们最重视的。
他们流寇最重视的,其实还是骡马。
闯营曹营中,诸营较所获,也是马骡者上赏,弓夭铅铳者次之,币帛又次之,珠玉为下。以无用的银子换为安全退离,保存了实力,便是闯王等闻听,也会赞一声,应对得体。
粮草也不过要价五千石,相对他们总体大军百万众,还是少。
许多营伍遇到硬骨头“打活仗”,被要走的银两粮草,远不止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