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似寓意花开富贵的金累丝镶红蓝宝珠翠牡丹花九支,隐喻连连如意的珠翠连云十一片,象征家业(佳叶)有成的珠翠牡丹叶三十六片——也都是一般翟冠的两三倍。
果不愧是大庆朝外命妇最高规制首冠!吴氏搁心底无声赞叹:这一份华美气派,若不是今儿亲眼所见,单靠圣旨里寥寥“七翟冠”三个字可叫人如何想象呢?
看到吴氏眼底直白的艳羡,红枣下意识地挺了挺脖子——头顶这几千颗珍珠加好几两黄金宝石的七翟冠上秤足有三斤,戴头上不是一般的沉。
不过哲人说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她李红枣懂道理,自然,也必须扛得住头顶这份荣耀……
对于红枣,云氏一贯放心。今儿进宫,云氏只挂心吕氏——一则担心她的气度见识,为人诟病;二则是岁月不饶人。过了年,吕氏就六十七了。
老话说“七十不留饭,八十不留宿”。吕氏虽然离七十还差了三年,但进宫贺岁不说比普通人家拜年吃饭自由,就是跟前两天进宫谢恩领宴也没法比——那天来去统共不过一个多时辰,且大部分时间还都坐着。今儿可是得实打实地站足一两个时辰后再领一两个时辰的宴。
吕氏能不能撑得住,还真是个问题。
下意识地,云氏扫了一眼吕氏。
看吕氏笑容可掬地和吴氏问候说话,云氏只能拿夜里男人告诉自己的话做开解——走一步,看一步吧!谢子安如此道:幸而咱们家品阶够高,是超一品的伯爵。即便今儿进宫有些失仪,监察御史按制也只能本参,不能面诘。如此也就是事后罚俸一个月,两个月,三四五个月的事,横竖俸禄也没几个钱,罚便罚了吧,终归不会有捋衣跌冠的难看。
御史再发疯,也得顾忌朝廷体面,特别是今儿还是大年初一。
谢知道年岁比吕氏还大——过了年,谢知道就七十四了,且家常早拄上了拐。
入宫面圣没有拄拐的道理,云氏能虑到的,谢子安自然都虑过了……
和翰林院众人一起与周文方互拜好年,谢子安刚把父亲谢知道引荐给周文方——两下里正相互贺年问好呢,忽听到五凤楼上鼓响,周文方随即停下话头,翰林院众人也都屏声静气侧耳倾听……
直等鼓声散去,周文方方大方笑道:“子安,你既已封伯,今儿入朝排班尤在内阁之前。刚这第一通鼓虽是官军旗校列队,但咱们,还有老伯爷,也当过去了。”
《大庆会典》规定第二通鼓近侍列队,第三通鼓百官列队。
不过近侍不走午门,如此待锦衣卫,金吾卫这些朝会守卫整好队伍入宫,就该他们列班了。
身为翰林院掌院,太子少保,周文方入朝先走在第十位,只在衍圣公、六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之后。
不过今天,周文方的班次得往后退两位——封了诚意伯的谢知道和谢子安的入朝班次走在第二、第三位,尤在六部尚书之前。
对于谢家能封爵,周文方意外之后便是羡慕,然后不免自省——似马掌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自家,连他自己在内都没人思到?
待发现自家人出门不是乘车,就是坐轿,压根没人骑马,自然生不出做马掌的主意来后,周文方不过哈哈一笑,便丢了不甘——想他掌翰林院为天子取天下才,主业便是识才,辨才,而不是和人才做高下之争。
比如伯乐会跟自己发现的千里马比谁跑得快吗?
这不庸人自扰吗?
等再回想起无论谢子安,还是谢尚的会试,特别是谢尚的会元,都是他秉公直取,没一点徇私,周文方不免又添了自豪——君子坦荡荡。他这个翰林院掌院,做得问心无愧,禁得起天子考究,天下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