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儿刚进京的那年冬节,谢福要送,被我给拦了下来。”
“我就是想看看谢福不送,尚儿跟他媳妇会不会来要。结果,果然给我猜到了,”谢子安得意洋洋道:“两年,确切地说两年带四个月,尚儿才想起来。”
“数额太大,尚儿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跟谢福讨情,便趁着今儿过年,我不能怎么他,来跟我讨。”
“原来今晚尚儿跟老爷说那么长时间的话说的是这个。”云氏恍然大悟——儿子大了,知道要脸了,云氏懂。
谢子安巴不得云氏如此想,当下含笑喝粥,并不否认。
“尚儿公事在身,”即便知道谢子安不会难为儿子,云氏依旧习惯性地为儿子开脱:“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只是尚儿媳妇当家多年,怎么也不知道?”
“活了半辈子,妾身还是头回见到往公里贴私房的当家人。”
“尚儿媳妇看着精明,实质,”云氏越想越觉得滑稽,摇头道:“怎么会白贴这许多银子,都没想法?这又不是一星半点。”
一年近万两的银子啊,都快抵她自己全幅嫁妆了。
云氏的问题,谢子安早已想通——究其根本,谢子安以为:还是他儿子儿媳妇能干,自己能挣,没拿这一年近万两的月例银子当事。
掏了也就掏了,毛毛雨,没走心。
比如过去十年,儿子儿媳妇通过甘回斋孝敬他的银子每年匀下来也得万数。
别说京师铺子难寻,但有钱,什么铺子寻不到?
不过当下谢子安告诉云氏的却是:“这月例的事儿,尚儿媳妇可能不知道,倒不怪她!”
“不知道?”云氏不理解。
“难道你家常告诉过尚儿媳妇,”谢子安问云氏:“她一房人的分例都打哪儿出?”
云氏认真回想,发现还真没告诉,摇头道:“平白无故的妾身怎么会跟尚儿媳妇说这个?”
族产历来都是族长打理,即便宗子尚不好随便伸手,云氏妇人,如何能够妄议?
“这不就明白了,”谢子安实事求是道:“你不说,能说的尚儿自己都想不到,自不会告诉。现你告诉我,尚儿媳妇要从哪里明白呢?”
这事儿说到底,根源还是红枣出身低,娘家没公用族田,无从知道官宦人家宗子宗妇名分之外还有真金白银。
谢尚和红枣这门亲是谢子安亲订的。成亲十几年,家里添人进口,加官进爵,处处都很顺遂。云氏十分满意这桩婚事,确是已释嫌红枣的出生,每尝以教养了红枣为荣。
现听谢子安如此说,云氏恍然大悟,立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唉,这原是妾身的不是。都是妾身先前没想到!”
这事确是该由她告诉红枣。
谢子安对云氏的反应没一点意外,不过眼下他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和云氏商量。
“俗话说,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谢子安道:“尚儿媳妇也就出身这一个缺点,似日常月例这些其实都是小事,左右不过是些银钱,离不了大谱。”
“现咱们家封了爵,一切百废待兴。尚儿跟他媳妇两个人,虽说聪明,但都还年青,且孤身在京,这孤掌难鸣的,不可能面面俱到——似这立账房、领月例就是现成例子。”
“偏咱们现放外任,也搭不上手——由此我便想着,尚儿的亲事已是这样,奕儿的亲事必是得说个门当户对的,如此也能给尚儿和他媳妇做个臂膀。”
云氏眼下最揪心就是幼子婚事,闻言必是同意,赞同道:“伯爷虑得周到!”
“只是这门当户对,”云氏想想问道:“伯爷的意思,可是正月初三咱们家去信国公贺年时,叫我留意武勋家的小姐们?”
“不,不是!”谢子安赶紧摆手:“儿女婚事素来讲究个知根知底。咱们以前跟武勋家没有过来往,一点不了解他们家的女儿教养和婚事习俗,如何谈到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