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宥笛被人给打了。
卓裕赶到的时候,那伙人还没散,四五个壮汉围着他,谢宥笛已是满脸血。姜弋拼死拦在他身前,少年戾气逼人,那股子猛劲很能震慑人。
卓裕把车横停路边,剧烈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喧闹。卓裕下车,径直绕到后备箱拿出黑色手电筒。
壮汉挥着棒子,直接朝着姜弋的左胳膊,木棒已经落下一半,被一股力气挡了一把,反弹到壮汉自己身上。他连连后退,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卓裕的手电筒已经砸在了他后颈。
这个地方敏感,肌肉薄弱,痛感神经更丰富,且有骨骼支撑,不至于真伤着哪里。壮汉痛苦倒地,麻木眩晕感一阵阵如波浪。
卓裕单手提拎起谢宥笛,把他往身后护,姜弋抡起地上的板块砖头就往对方身上扔,狂吼:“来啊!”
卓裕呵斥住:“姜弋!”
少年肝胆过人,无惧天高地厚,也不知轻重。卓裕怕他热血上了头,真闹出人命来。姜弋被姐夫这一声唤回理智,喘着气往后退,帮他扶住谢宥笛。
软硬兼施,卓裕站在两人身前,沉声问:“哥们儿,有事能不能好商量?”
见卓裕也不是个软柿子,方才那身手和魄力,真要对着干也不见得捡多大的便宜。几人面面相觑,望向最壮实的一个。
卓裕明白,这是能说上话的。
他微眯眼缝,目标直指于他,“别人给你多少钱办事,我翻倍给你。不管结仇结怨,劳烦你带句话。”
拿钱办事,也不是真要谁的命,壮汉舔了舔唇,不耐道:“你这朋友,做什么不好,做小三,能不被打吗?”
……
谢宥笛先被姜弋送去医院,卓裕摆平后才赶了来。
幸而只是外伤,但脑门上绕着纱布,脸颊擦伤,手背挨了棍子,红紫肿胀得老高。姜弋坐在急诊室另一角落,小护士正给他后腰上的伤口消毒。
“嘶!疼疼疼!”
谢宥笛回魂一般,扭头看向他,麻木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谢谢了啊弟弟。”
卓裕阴沉着脸色,一动不动地站在他旁边。
谢宥笛抬起脑袋,眼皮肿得像丧尸片的特效,“你要吃人啊,我都这鬼样子了,你吃得下吗?”
卓裕盯了十几秒,没憋住,笑出了声,“操。你他妈,太丑了。”
谢宥笛哭丧着脸,“丑要你说啊,我没眼睛吗!我自己不知道看呐,我,我这什么破眼神啊,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做!老子才想操呢,你说怎么有这么没心肝的女人,我对她还不够意思啊,我都不求什么了,她却连脸都不给我留了!”
姜弋龇牙咧嘴地问护士,“小姐姐,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考虑一下他呗。”
卓裕皱眉,“胡说什么,凭什么让人好姑娘来接盘,他自己造的孽,就该自己受着。”
“……”谢宥笛内伤更重了。
不过,这事也是他倒霉。
卓裕那天的话他听进了心里,跟陈瑶摊牌,不欢而散,谢宥笛虽然恋爱脑,但不是无脑,做不到及时,但好歹也止了损。
结果没两天,就被人莫名其妙堵在路上,大骂他是插足感情的男小三。
谢宥笛心里苦,但凡他有这本事,何至于单身到现在啊。
姜宛繁赶过来的时候,谢宥笛急忙捂住脸,怨怼卓裕,“你干吗告诉小姜,还嫌我不够丢人是吧?”
卓裕对姜弋抬了抬下巴,“那是我小舅子,他也受了伤,我能不告诉他姐?”
姜宛繁听完这件事,张着嘴半天没吱声,眼下见到谢宥笛的惨状,沉默半晌,扭头对卓裕语重心长,“男人,还是要守男德。”
卓裕笑得无奈,急急自证,“我男德班的班长。”
姜宛繁身边没人经历过这事,她心情沉重,这会子才想起弟弟,走过去捏着少年的下巴左看右看,放了心,欣慰道:“可以啊少年,会见义勇为了。”
“姐疼疼疼。”姜弋歪着嘴,不服气地纠正,“什么叫‘会’,我不是第一次见义勇为了好吗!初一的时候,我在甘林,你忘啦?”
姜宛繁隐约有印象,“那次是什么事来着?”
“车祸啊!我第一个发现的,还帮忙报警了呢。”姜弋看着不在意,但语气还是两分委屈,“学校都记得我的好,给我颁了个好人好事奖状,你们都不记得了。”
姜宛繁抱歉道:“主要是你平日不孝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姜弋:“……”
一旁的卓裕忽问:“车祸地是在哪?”
“甘林。”
“你怎么会去那?”
“学校组织的春游,我本来不想去的,班主任找到老姜,没法子。”姜弋说:“误打误撞吧,拿到了我人生第一张奖状。”
卓裕低了低头若有所思,最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戏剧般的一天结束,两人九点才到家。
卓裕连外套都没脱,坐在沙发上闭目,抬手捏了捏眉心。
姜宛繁给他泡了杯龙眼百合,“奶奶上回拿来的,养神静心。”
卓裕吹散热气,小口抿了抿。
姜宛繁挨着他坐下,“谢宥笛家那边瞒得住吗?”她担心。
“必然瞒不住。”卓裕说:“谢家就他一个少爷,这事闹得难看。”
“哦。”
温黄的光影薄薄洒下,将卓裕的侧脸勾出毛茸茸一圈轮廓,安静里,空气流速似乎都变慢,与他对视时,不难发现他眼神中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