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日子就像不知晨昏一样,她却在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计算着,沈将军说过两日后会再来旧君山,算日子明日也该到了。
到时他来了,她该怎么回答?
因为忙碌,秦霜华这时才将晚膳准备好,唤她去用饭,崔莺眠恍若未闻,停在窗前,凝望着那一轮明月,好似在出神。
秦霜华道:“莺眠?你这孩子,又在想什么。”
不等她回答,秦霜华叹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越来越近:“那沈将军一来,咱们就让他捎咱们进京。这事不必怎么想。”
崔莺眠错愕地扭过头,“娘。”
秦霜华皱眉:“娘还能不知道你?既然舍不得,就别出来了,女人家一辈子,总得找一个皈依之处,立住脚跟。咱们崔府是已经败落,你跟着我纵然清闲得自由,却是清苦日子,女儿,你一辈子都没过过这种日子,初始几日,你或许会觉得好,粗茶淡饭也别有风味,可时日一长呢?你会怀念宫里那些锦衣玉食,本有前呼后拥,却要事事亲为,就怕到时候再来后悔,却也晚了。娘不是说圣人一定就好天下最好的男人,但是,莺眠你扪心自问,倘若你日后还想嫁人,你可想过会不会投放你全部的情感,在那人身上?”
崔莺眠被问得一懵。
岁月还长,走一步便是一步,谁也说不好。可是直觉告诉她,不会再有了。
再也没有任何男人,会令她放在心上了。
所以,她也不应该再想着嫁给旁人。
“用饭吧,这件事我替你做主了,倘若你抹不开面儿,娘替你设法说服圣人,让他给你一个台阶下下,就能过去了。我瞧圣人对你的用心,绝非儿戏,不是一两句就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的。”
崔莺眠还待再说什么,可想了想,话似乎已经被母亲堵死了,便不好再说。
天已黢黑,秦霜华点起油灯,将餐桌照得亮起来。
确如母亲所说,这里的油灯,杂质太高,就算烧上两盏,依然半昏不亮,如此连吃饭都偶尔会夹错肥肉,直到咬在嘴里,才开始犯恶心。
她没有过过这种日子,很是不习惯。
崔莺眠道:“灯油黯淡,以后娘夜里不要做绣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