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大结局(完美终结)
辛夷被软禁在宫中太久,自己都算不清有多少个日子了。再一次见到高淼,她已然是身着皇后服饰的样子。
她是带着曹漪兰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迈入房中,一看辛夷坐在那里发呆,曹漪兰便红了眼。
“十一,你瘦了?”
曹漪兰额上疤痕未退,头上戴了个小帽遮盖,“怎么瘦了这么多,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辛夷看她哭得稀里哗啦,反过来安慰她。
高淼在一旁,静静而立,看着她们不说话。
“怎么了?高皇后。”辛夷神色平静地抚着曹漪兰的后背,又朝高淼微微施了礼,笑着逗她。
“恭喜高皇后母仪天下,干嘛拉着个脸,当皇后了还不高兴?”
高淼喉头微哽,嗓音听上去涩哑破碎,“官家病了,我告诉太后,普天之下,除了你,无人可以救治官家……”
辛夷一怔。
好在他苏醒了过来,虽然恢复用了很长的时间,但总算还有一口气在。
蔡祁和曹漪兰有了雪山上的生死考验,从此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一念浅笑。
精神体可以传导出去。
“你们不要这样,我受不起,受不起的。”
又一个故事结束了,又好像没有结束,抬头望那一片天,就在千年前,时光凝固在那里,他们一直幸福着。
“老臣只是担忧啊,太后,短短几个时辰,可以煽动这么多人聚众闹事,其心可诛啊!”
一切都相似,又有不同。
张大婶一听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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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很晒,三念牵着羡鱼,出了府门就拼命地跑,等停下来,只觉得小腹坠痛,气都喘不过来。
一群七尺男儿,眼眶发热。
人太多了,良人好不容易才挤到近前。
辛夷笑了一下。
千年……
两个小孙孙举着一只巨大的纸鸢从外面奔跑进来。纸鸢的尾巴飘动着在她的眼前牵开。
文人没有兵器,一支笔便引来轩然大波。
三念看到熟悉的面孔,这些日子被软禁在府里的委屈,当即便涌了上来。
“谁敢碰我?!”
“太后,小人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好久了……”
傅九衢曾在扬州和南京主政多年,官声不错,但这些年也没有听到百姓有多么的爱戴他,该有的民怨一样有。
辛夷与曹玉觞的丫头也算是熟识,她知道红云是好意,可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领受。
高淼冷声:“有什么事,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清楚,阿九的父亲犯下谋逆大罪,天下皆知,这是他逃不掉的,我也没有办法……”
店铺外突然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赵仲鍼大惊,“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呀。”
“有种!”那狱卒啐了一下掌心,摸了摸头发,阴阳怪气地笑,“那就快吃吧,吃饱了小的好送爷上路,做个饱死鬼……”
“我没有难过。”辛夷望着傅九衢平静的面容,“我只有恨。”
“请求朝廷放人!”
“给我改!”
这条路无比的漫长,那一端连接着傅九衢,连接着她最爱的男人,就好像没有尽头……
“好。娘,你先去,我们等下会合。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曹漪兰哽咽,“就在今日,五朝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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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辛夷察觉到事情发生变化的时候,有些不可思议。
“小人愚昧,对朝堂国事从来不敢多嘴多舌……但小人觉得广陵郡王不该杀……请太后网开一面,饶了郡王和郡王妃吧。”
所以,哪怕是拼着一死,她也要报恩。
“杀郡王是民意,为何救郡王不依民意?”
“郡王妃!”
“杏花林里问国手,五丈河边找辛夷。”
毕竟那个幻觉记忆是噩梦般的存在。在那个幻觉里,傅九衢死了,躺在凌乱的稻草堆上,安详地合着眼睛,面带微笑地死去了。
府里安静无比。
赵仲鍼摇头。
红云眼里掠过一抹喜色,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他走近,脸上阴云密布。
“请朝廷释放广陵郡王和郡王妃!”
“民意是郡王不死!”
新帝也道:“所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广陵郡王此番能化险为夷,正是如此。朕以为,广陵郡王既然无罪,自当官复原职,继续为朝廷效力……”
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傅九衢的声音。
辛夷到五朝门,傅九衢还没有押解到刑场,她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听着铺天盖地的吼声,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们解下甲胄,不带兵器,一群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挺挺往地上一跪,对着城门的方向,只喊两句:
“扬州和南京来了很多人,已在码头停靠。小人听说,这些人是扬州和南京当地的士、农、工、商、学……各界代表……他们带着万民请愿书,请求朝廷赦免广陵郡王和郡王妃!”
太后很少发火,算是好伺候的主子,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红云觉得辛夷说了这些话,今儿是逃不掉了……
“呼唤母机!”
曹玉觞淡淡地叹。
她俩也有点傻眼。
安静的,不可控的,消散。
他叹口气,揉了揉眼睛。
如人类一般,幽幽的声音。
“我回来了。”
“阿九还没醒吗?我来看看他……”
母机刻板的声音不带感情:“在你决定帮助高越那一刻,已经背弃了傅九衢博士,作为他生命体的守护者,我将遵照他的指令,视你为敌人……”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白日噩梦吗?
赵仲鍼脸有些红,可能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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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是在半道上听到傅九衢死讯的。
那是傅九衢送给他的,专门为他打造,上面有他的名字,“御武”,挎着这把刀,他走到哪里都觉得脸上有光。
辛夷微微眯眼,“你在骗我?”
高淼在安抚她,同时远眺刑场的方向。
赵仲鍼脸色一变,看看左右。
“头儿……追不追?”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傅九衢博士,欢迎回来。”
“嗳,你这闺女……怎么没个闺女的样子?”
这一生完完整整的幸福,就好像是上天的恩赐。做人哪能那么贪心呢?一生美满,该死也得死啊!
一跃下马,奔到她的面前。
叮!正前方的屏幕亮起,一双幽蓝的大眼睛出现在面前。
“表姐,好样的。”
不是要来求太后开恩吗?
“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不敢再把人押到刑场了。”
那里好像曾经住过一个人。
他顿了顿,扣住一念的肩膀。
程苍警觉地以耳贴墙,嘘一声,“他们准备换防了。准备!”
“不要拦我!我发起疯来可管不住自己!”
“造物主?”傅九衢冷笑,“你见过哪个造物主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改!”
想到来这个世界后,她和曹翊、曹漪兰、高淼这些人发生的种种,内心充盈着酸涩的情绪。
“大哥,你书读得好,有头脑,假以时日,必能高中状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犯了事,你记得改名换姓,不要与我这个罪人扯上关系,以免影响科考……”
“你是不怕死,阿九也不怕死。但他为什么非死不可?他是为了让你和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傅培生沉默地站在玻璃门外,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如同镀了一层金属的银色,衬得布满褶皱的脸,更显老态。
一个人可以挑战皇权,就是非杀不可的理由。
“是郡王妃来了!”
辛夷双脚灌了铅一般,慢慢地走向他。
她抓住傅九衢的手。
“有火把吗?”
原来死亡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
辛夷冷笑。
傅九衢从枢密使到宰执成为一代辅臣,赵仲鍼改名赵顼,一生励精图治,致力于提高大宋军力,开商通港,革除旧弊,变法维新,使大宋经济和军力得到了迅猛提升。
“自欺欺人是人类最擅长的本事。傅培生先生,从我对人类的情感分析来看,你属于最不受欢迎那一类人士,人类统称他们为渣男!”
他本是病死的,那张俊美的面孔在眼前黯淡下去,五官一点一点模糊,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温柔的,轻唤。
母机许久没有说话。
会不会有人私底下搞小动作?
她拼命地奔跑,像个疯子……
辛夷眼睛半阖着与他玩笑,却可以神奇地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那些贪官是因为怕他,才要杀他呀。”
傅九衢不紧不慢地挪开那个食盒,看着那人瞳孔放大,慢慢地倒下去,又面不改色地抽出腰刀,砸向石壁。
傅九衢将她深深拥入怀里。
“程叔,段叔,二弟就交给你们了。”
“也好。”
可为什么人死了还有意识?
曹太后一脸慈祥,双眼含泪将他们扶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太后!傅九衢操控禁军、煽动民意,怂恿学子,这次不杀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上面有百姓的籍贯、名字和手印,不仅如此,自愿自费前来汴京请愿的扬州和南京两地百姓,多达两千之众。这些人到了京城,要如何安顿,是一桩大事。
赵老大已经不是当初的赵老大了。
看到高淼和曹漪兰带着辛夷过来,侍卫们吓得舌头打结。
三念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反了,反了……这个傅九衢当真是反了。”
傅九衢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她,脸上是清风朗月一般的微笑,双眼里倒映着火光,深邃、明亮。
长公主府的大门又合上了。
一念微微叹息。
狭窄的甬道尽头是石牢,墙上挂了一盏孤灯,靠墙的位置坐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昏黄的灯火照着他白皙的脸,如缠绕不去的光丝,更显俊美。
他上前扶住这对姐弟,很是难受地对三念道:
“其实,这个法子还是你大哥哥给我的提示,现在我们正在联合学院的学子,写万言书上表,再到市井坊间张贴郡王功绩,争取百姓同情……还有,那天收到你的信,我已差人快马加鞭去了扬州和南京,让万民请愿,三念,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一个从出生就没有见过面的父亲谋逆,却要他来偿命?
食盒打开,三荤一素。
辛夷恍惚看到,纸鸢上写着两排大字。
(全书完)
而且,经过一番磨砺,他们身边的朋友亲人,也各有各的际遇,所有事情都在变好。
曹玉觞轻呷一口热茶,顺了顺气。
辛夷头也不回,大步奔了出去。
“走,我们回营搬救兵!”
“一派胡言。”
他也曾活在千年前……
“兄弟们,你们听我说。造反的话不可再说,你们都有父母、有亲人……身为人子,不可不孝。不像我,只有阿娘和傅叔,我可以为他们去死,你们却不用如此……一会儿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给我看着,心里有气,也憋着!不可动手。听到没有?”
外面喧哗的时候,她刚有困意,眉头不经意就蹙了起来。
桌上有一张汴京邸报,牵引着她,走过去。
“辛夷,等我。”
“十一!”
她要的不是阿娘和傅叔不怪她,是要他们好好的,只要他们好好的,天天怪她也好?
“爹,娘……”
辛夷一把抓住曹漪兰的手。
一念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走,大家伙儿一起去!”
外面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饭菜很丰盛,只是那张油腻腻的脸,看得人不太舒服。
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捂住胸口,觉得心上的破洞越来越大,黑漆漆的,不停地扩大,渐渐笼罩住她的意识。
“孙家药铺?”
“放肆!”红云拉一下她的衣袖,摆摆头。
“广陵郡王识字啊,广陵郡王是武人的骄傲,他考上了文状元,打了那些文人的脸,这些人肯定恨着他!”
安娘子联系了药坊里的商贩,马行街的街坊,带着整个药坊的人,都在五朝门外。
他死在大牢里。
“什么时候,这天下,才轮得到我们武人说话。什么时候才会有正义公道……”
良久,母机机械回答。
听到侍卫的喊声,又来了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要奉命将她带回去。
先是一愣,随即闭上双眼,拳头砸在牢门上,以额抵门,久久不动。
“太后,事不宜迟,请太后即刻传令,调兵平息叛乱。否则,只怕皇城不保。”
母机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群侍卫看着高淼,纷纷站在原地。
是她太紧张了,跑得太累了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吗?
叮!
金属门再次合上。
曹漪兰急得哭了出来。
红云打帘子进来,欲言又止。
“广陵郡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太后!”
辛夷和傅九衢齐声请安。
“十一。”他唤她。
阴冷的石壁上,什么都没有。
曹漪兰来的路上,看到大街小巷里为救傅九衢而奔走的人群,泪水就憋不住了,这个时候才哭出来,已是不容易。
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却只有一个。
他面有余温,清润俊朗。
傅九衢:“确认!”
史载,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到老,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小孙孙的声音,牵动着辛夷的回忆。
全是倚仗姐姐和姐夫的成全。
难过的是……
三念端正地磕一个响头。
辛夷想走,怎么走得了。
他老了。
天气寒冷,鼻息里是熟悉的药香。
“九哥呢?”
可是奇迹发生了。
二念身着一袭劲装,躲在后角门后,朝一念使了个眼色。
“广陵郡王为大宋江山尽忠职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舅舅前脚驾崩,后脚就斩杀功臣,高淼,你那个夫君怎么当皇帝的?”
全书完。我打上了“完美终结”的标签,但我知道,在不同的读者心里,会有不同的感受,更不可能有真正的完美。
她捂着心窝,“不行,我眼皮跳得厉害,我得去一趟大牢……”
辛夷看着他,“怎么,曹大人也是来阻拦我的吗?”
他们没有去宣德门,而是来了刑场。
此刻夜深人静,整个世界都在沉寂中熟睡,只有故事里的人陪着我。因此,完美是我想赋予他们的美好祝福。
他们说,狱卒与他有旧怨,在饭菜里下了毒,但他也没便宜了狱卒,将人一刀毙命。
高淼回头看她,“母后……”
几个侍卫见状,蜂拥而上,眼看就要强行掳人,曹漪兰气得尖叫,破口大骂,上嘴就咬那侍卫。
没有人敢碰皇后,那是皇帝的女人。
辛夷心头巨震,喉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那种宿命似的预感,潮水一样涌上来。
说罢沉下声音。
门外禁军正在换防,李多刚要上门拍门,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一声重响,惊得赵仲鍼心头猛跳。
“警告!生物舱异常。”
午时将近,面对沸腾的民意,朝廷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刑场上维持秩序的禁军,越来越多了……
众侍卫看他决绝的表情,怔在当场。
曹太后在小东门的侧殿接见他们,新帝也在。
跟在他们身边的李多和虎子,也戒备起来。
羡鱼看到姐姐在哭,以为这个时候就该哭了,嘴巴一张,当即号啕大哭起来。
身上是素白的孝衣,衣袂在四月的微风里飘动不停。
“你,你快坐下,坐下说。”
一口气说到这里,他停下。
“好。我如你所愿……”
辛夷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你看错了我。我为的不是自己,是大宋江山,这是我身为太后,在此时此刻应该做的事情,曹玉觞有感情,但大宋的太后,不可以感情用事。”
“阿奶,你快好起来,带我们去汴河边上放纸鸢吧,带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
曹玉觞半晌没有说话。
曹玉觞不敢置信:“是吗?”
“哐当!”
辛夷站在石牢门口,看着一身囚衣却面如冠玉的傅九衢,微微失神。
他们不知道辛夷要火把做什么,但还是拿了火把过来,递到她的手上,然后看着她仔仔细细地观看傅九衢的脸,又仔仔细细地翻找傅九衢最后待过的地方。
傅培生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寂静的实验室。
辛夷盯着她,她也冷冷回视。
“对!就是欺负我们武夫不识字,不懂规矩。”
“这么闹下去成何体统。曹翊呢?让曹翊来……”
母机:“你的越越还在医院昏睡不醒,你应当去关心他。”
“是我做错了……我害了儿子,母机阁下,我只是想看看他,看一眼就好……”
傅九衢:“确认!”
“警告!生物舱异常。”
她拼命想,但想不起来,也没有时间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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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高悬天际,离行刑不足两个时辰。
“说这个做什么?”二念扶了扶腰上的刀。
傅九衢报出一串数字,声音疲惫而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