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市,初秋。
赵家的老爷子因为高血压突发脑梗后在轮椅上瘫了三年,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选择用安眠药平静体面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葬礼并没有如赵老爷子生前所愿一切从简,反而操办的十分盛大,殡仪馆内外都堆满了花圈,灵堂里,赵老爷子的遗像也几乎要淹没在由黄白色菊花结成的巨大花环里。
殡仪馆外的停车场停满了豪车。
赵老爷子白手起家五十多岁才开始发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才打下现在丰厚的家业,赵家算是桐市上流社会的“新贵”。
赵老爷子生前在生意场上风评甚好,再加上为人正派待人处事温和厚道,积累下不少人脉,来吊唁的也多是桐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庄严肃穆的灵堂里,前来吊唁的宾客交谈时都刻意放低了音量。
“这阵仗可真够大的,可一点都不像赵老爷子的行事作风。”褚方给赵老爷子上了炷香,转头对旁边上香的裴邵低声吐槽。
裴邵也上前上了炷香,听到褚方一贯不着调的话,只轻描淡写扫过来一眼。
褚方收到警告闭了嘴,看着赵老爷子的遗像,笑了笑,还是没个正形:“老爷子可别见怪。”
都知道赵老爷子一手创下了这么大的家业,但是却最爱忆苦思甜,平时作风一向节俭朴素,葬礼却这么大操大办,实在不像是赵老爷子的遗愿,倒像是他那一家子败家儿女的作风。
因为是来吊唁的,两人都穿了一身黑,褚方穿了件休闲的黑色风衣,头发稍短,很好看的一张脸,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玩世不恭。
裴邵却是一丝不苟的穿着一身黑西装,身上带着让人很有距离感的疏淡冷意,透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矜贵。
裴家的家世远不是赵家这样的桐市“新贵”能比的,只是赵老爷子晚年的时候和裴家老爷子机缘巧合之下成了棋友,多了这一层交情,才有了今天裴邵亲自过来吊唁,至于褚方,纯属是没事做闲的。
“小裴总!”
赵家长子赵旭章已经年过五十,此时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匆匆赶了过来。
裴邵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从不将喜恶放在脸上,一张脸依旧是矜贵又淡漠,只微微一颔首,淡声说道:“节哀。”
裴家的人亲自到场,而且来的还是未来的继承人,赵家自然觉得脸上有光,这光叫赵旭章脸上失去亲人的哀伤都少了几分,反而透出了几分热切。
他伸手去握裴邵的手:“太感谢了,今天太忙,怠慢了,改天我专门请客感谢。”他又介绍身旁的儿子和女儿:“对了,这是我的儿子赵靖,刚从同安大学毕业,还有我的女儿赵雯,这是小裴总,你们爷爷在世的时候就总夸小裴总年轻有为,以后你们要多跟小裴总学习。”
赵老爷子死了,可这份好不容易跟裴家攀上的交情,却不能就这么断了。
裴邵对赵旭章的热情也不过是淡淡的不置可否,倒是因为赵旭章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生出几丝厌恶。
赵靖显然是正在为自己的爷爷去世伤心难过,眼圈都是红的,对赵旭章如此谄媚的态度也有些排斥,只是不怎么情愿地点了下头。
赵雯就显得热情的多,虽然是爷爷的葬礼,但她精心化了妆,眼皮虽然有哭过的痕迹,但妆容却完好无损,她长相比不过自己的哥哥,算不上漂亮,只能算是清秀,头发上别出心裁的别了一朵小白花倒是衬出了几分清纯柔弱,一双眼睛却黏在裴邵脸上根本移不开:“小裴总好。”
褚方眼见着赵旭章一脸殷切谄媚地握着裴邵的手不肯放,甚至还一边说话一边摇上几下,裴邵的脸色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来,但实际上已经淡的不能再淡了,他就极自然地把赵旭章的手抓过来握住,笑眯眯地说:“赵总不用客气。”
赵旭章看着他愣了愣:“你是......”
他不认得褚方,但能够跟裴邵同行,来头肯定也不小。
褚方笑嘻嘻的张口就来:“我是裴总的司机。”
赵世靖哑然,一是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只是干笑着悻悻然缩回了手。
就在这时,灵堂外传来的一声尖利咒骂打断了灵堂内的交谈。
灵堂内前来吊唁的宾客即便交谈,也都刻意控制了音量,灵堂外那一连串咒骂声就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灵堂内宾客的交谈声都为之一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灵堂外望去。
赵旭章有心想要跟裴邵再攀谈几句,然而听到这声音脸色便顿时变了,往外看了一眼,只尴尬的对裴邵说了句:“小裴总不好意思,我先过去看看。”又对一旁自己的儿子赵靖说道:“你好好招待小裴总。”说完就匆匆过去了。
赵靖和赵雯自然也留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两人脸色都变了变,但是表情都各有不同。
赵旭章前脚刚走,赵靖就把他交代他招待裴邵的话抛之脑后,也急匆匆的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