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那野地里天生天养的骏马,难以降服。
“可是把你交出去,谢府不就被你连累了。”盛则宁蹲着文静姝身旁,“你不担心连累家人吗?”
谢朝萱抿了一下唇,声音一下狠厉起来:“他若是敢,我就捅死他!”
盛则宁与文静姝对望一眼。
原来谢朝萱不是冲着杀死宸王而去,而是只为了扎他一刀?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当我傻的吗?杀了他对我谢家有什么好处?”谢朝萱捂着肚子,因为太生气了,倒是人都精神了些。
谢家已经在封疆身上付出太多,万一就这样死了,他们得不偿失,损失惨重。
谢朝萱说着,又瞪了一眼盛则宁。
对立阵营的盛则宁也应该能明白她的处境,哪怕最后谢家可以答应她不去做宸王的妾,但是也不可能与宸王就此撕破脸。
谢朝萱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因为不高兴就想泄愤,打算去把封疆捅一刀算了,他心里对她有亏,必不会声张。
可是今日她好巧不巧撞宸王邀着那王氏的小娘子在明月楼里亲亲我我,她没忍住,提前了计划,这才造成眼下的结果。
不但失手,还受了伤。
“那也不该用这样笨拙的法子,你想要让他难受,没必要搭上自己。”文静姝见谢朝萱不愿意接受她的擦汗,干脆把帕子递了过去,“你放心吧,宁妹妹刚刚没有把你交出去,事后也不会去告发你。”
谢朝萱奇怪地看着两人,“我们素无交情,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虽无交情,也非死敌,宸王的做法令人不耻,想必那个王六娘也是给他蒙骗了。”盛则宁觉得那王六娘也是个好姑娘,怎么就叫这样的人渣给骗走了。
这个宸王在外端的是一副高风亮节、兰芝常生的贤王模样,没想到背后和顾伯贤也是一丘之貉。
“是啊,天底下哪有好处让他一人占尽的道理,贪心不足蛇吞象,终归是得不到好结果的。”文静姝柳眉蹙起,亦是不赞同。
盛则宁点头,再赞同不过了。
宸王会如此做,原因再简单不过,无论是疏远谢三娘,接近王六娘不过是他权衡利弊下的结果,他从没有真心爱过人,他爱的是能帮他争名逐利的一件物品。
好用则用,不好用就换一件更好用的。
文静姝又看向谢朝萱,“你现在伤着不便去医馆治疗,若是你信得过我们,去我的私宅,先处理一下伤口要紧。”
谢朝萱低头想了片刻,她现在不能去医馆,更不能回谢府,所以还点了点头。
真奇怪,说是一辈子爱她的男人转头就将她扔下,还怪她不够大度,不为他着想,到头来在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愿意帮她的竟然是平日里并无交情的小娘子们。
封砚与谢朝宗不知道遇到什么事,这会都没有出来,盛则宁也等不了他们了。
她留下竹喜和贺家的马车,文静姝也留下两个口风紧的家奴帮助竹喜。
竹喜很不舍和盛则宁分开,一来她害怕单独面对封砚和谢朝宗,二来,她一留下,那盛则宁身边就再无人照顾了。
“我与文姐姐在一块,不会有事。”盛则宁宽慰她。
“可是,万一、万一瑭王殿下和谢二郎君问起姑娘来怎么办?”
盛则宁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这个麻烦,蹙眉思忖了一下,“这样吧,如果他们还有事要找我,就让他们到云客松哪里等我吧,我忙完这边的事就去找你。”
不让竹喜直接过来,也是怕谢朝萱的事会给那两人知道,还是约在别的地方相见安全一些。
竹喜的困惑和问题一一被盛则宁解决,就没有借口再阻拦盛则宁离开,眼巴巴目送着马车走远。
马车不疾不徐地赶到文家给文静姝出嫁前就置办下的院子。
这间院子不大,胜在小巧精致。
石头灯柱里点着油灯,明黄的火光照亮一片。
院角长着几颗芳香扑鼻的四季桂树,中央有一颗大枣树,树下的石凳擦得程亮,一花一木,一桌一椅都干净整洁,犹如主人常在。
文静姝让人拿了药,给谢朝萱清理了伤口,她的伤是左臂上一道刀伤,好在只是伤及皮肉没有损伤筋骨。
不说衣服损坏,就这来历不明的舞衣是不能穿了,谢朝萱只能换上文静姝出嫁前的旧衣。
盛则宁拎着那换下的衣裳要了一个炭盆,把衣裳一股脑堆了进去。
火苗很快吞噬了娟纱做的舞衣,焦灼的黑烟冒了起来。
罪证消失在火里,但是罪恶却是烧不去。
世上负心人多如毫毛,难道每一个都要人以命相搏,去解愁解怨?
烟火在头顶绽放,盛则宁抬起头,怔怔地看了一会。
她还从没有认真看过七夕夜的烟花与其他节庆是不是不一样。
“我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巡查卫忙过这阵,她再回去。”文静姝从屋子里走出来,用帕子细细擦着沾过水的指头,笑着对她道:“对了,她还让我向你转一声谢谢,我看她是不好意思当面给你道谢,毕竟她和你针锋相了这么久。”
盛则宁看了眼亮着灯的屋子,绷直的唇线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