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林莫对太子的第一印象，那真真是所有皇子里气质最脱尘的小少年，他一身干净修雅的白袍，身背挺直，坐姿端端正正的搦管写文章。

太子从小就长得好看，所以林莫也没想过要怕他，抱着皱巴巴的卷凑到他跟前，可怜兮兮地央求太子哥哥教导他。

当时太子看怪物一样地看他，问他不怕他吗？

稚气未脱的林莫却对他笑，说太子哥哥长得好好看，一点也不吓人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林莫每次课后有什么不懂的了，都会去找太子问，太子话不多，但是总是会认真教导他。

他记得有一回他向太子借过一份文卷笔记，上边全是太子自己的标注理解，从那个时候开始林莫便知道，太子是真的自幼就在思考他将来要做一个怎样好的人，才能当好储君，才能无愧于世。

但是后来，很多很多事情都变了。

太子心怀的大志，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想要看到。

人们只知，太子狠毒冷血，不配当秦昭的储君，人们从来……从来不知道，年少无知的太子，也曾想过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善良的人。

所以当林莫听到太子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孤成为不了这样的人”、“林莫你可以做到吧”，林莫是真的难受至极。

那个人，到底是经年累月经受了多大的唾弃厌恶，才会自我否定，说自己不可以，说自己成为不了。

他明明也曾有过那一腔抱负啊。

怎么就不可以了。

可皇兄最终还是把皇位交到了他手上。

……

林莫到了城外的寒宫后，由苏成在前边带路，带着他进了宫殿。

路上林莫就按耐不住问了苏成有关于皇兄的现状，但苏成回答得很笼统，他说他只知道太子殿下人苏醒过来没多久，并且并不想见人。

但林莫可管不了这些，他在皇宫里日盼夜盼地等着苏太医的好消息，如今得知皇兄苏醒过来，可不得赶紧过来看望。

到了寝宫外，林莫稍稍稳住心神，敲了敲殿门，告诉殿里边的人是他来了。

但是寝殿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回应他。

林莫等了一会，也顾不得里头的人会不会生气了，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殿里边点着很清甜的果香熏香，林莫嗅了嗅，觉得格外沁人心脾，不过他记得皇兄以前不太爱这种甜味的才对。

林莫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开窗透气些，但殿外的苏成提醒他说，太子现在受不得一点凉风，因而不能开窗。

偌大的殿里也只放了两盏昏暗暖沉的灯盏，尤其是里殿，走进去幽幽静静的，感觉不到半点活气。

而林莫终于来到了屏风后，看到了半卧在软榻背边的人，墨发被松松垮垮地束在背后，略微低垂着颈，单薄的唇轻抵在白瓷杯盏边沿，慢慢地酌饮着手里那半盏茶。

他身上披着软厚的狐裘氅子，但仍然能够看得出来他修韧的身段削瘦了不少。

只是冷峻的脸庞看起来很淡漠，看不出有半点情绪泄露。

{呜呜呜我们太子也曾霁月清风、心怀天下过，怎么后来就长渣了呢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