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多的人类毅然决然向三四米高的火舌挺身邀战,手边是盛满饮水的陶制容器。
“快走!”老人头也不回,冲着背后的孺子与媳妇大喊。女人抱起孩子跌跌撞撞向反方向离去,孙儿在母亲的怀里,饱含热泪地对火场呐喊。
“爷爷,我要爷爷。”
任凭他喊破喉咙,老人也没有作答,接下来的一幕永远定格在孙儿的记忆里。水火无情,但老人不肯向其屈服,他骄傲地昂起头颅——他曾是宋襄公的兵,在泓水受过剑戟的刺穿,他是个宋人,责任和勇气帮他抹去了恐惧的阴霾。
他使劲周身之力,将木制的房屋打湿,把水扑向烈焰的每一点锋芒,直到热辐射把缸中的水都烤的炽热,直到伛偻的身材被溶解在火色的颜料之中。
火势的蔓延渐渐有些停歇,街区与街区之间好歹有些空挡。大火仿佛是一只饕餮,俯下身子,慢慢蚕食已然捕获的房屋。
哭嚷、呐喊、尖叫,人潮从华丑的两侧流过。华丑看到御者渐渐平息了驷马的惊惧。“马匹安抚好了吧,安抚好了,就往那个方向去。”
他遥遥一指,御者的瞳孔陡然放大。“主上,那是死路一条啊?”
华丑不为所动,一脚踢翻了怯懦的御者,自己御马前行,留给御者飞扬的尘土与倔强的背影。
“主上,那是死路一条啊!”御者声泪俱下,在街道的中心甚是眨眼。
华丑一路前指,燃烧的木屑不断坠落在他的四周,仿佛流星一般四下飞溅,他甚至懒得用余光去看。
府库的看守本来随着逃难的人潮溃退,但人们很快发现趋马逆行的老者,看守们自惭形秽,转身小跑到华丑的车尾。
“吁!”华丑终于到了火场的边缘,往前一步是地狱的烈焰,自己身后则是朗朗人间。“府库已然烧成白地了。”他转身向他的追随者们大声疾呼,“二三子,组织长龙运水,推到房屋,设置隔火带!此时此刻,只要我们尽力,火势就能被抑制下去,国都就不会被焚为废墟。”
华丑开始指挥一部分人手运水。宋都建在睢水之滨,家家户户都凿了水井,每一口水井上都设有抽水的提水车。有人负责踩踏提水车的脚踏抽水,有人负责把水运往火场,有条不紊的配合让众人稍稍定了心神。
“你!你去带队拆卸木屋,推平房子,把木头往别处挪,清理火场四周的可燃之物,务必要在火势下一波扩散之前,清出一圈隔离的空地。”华丑点了一个可靠的心腹部下。
“你!去指挥剩下的人,把隔离的土地上都洒上水,要快!”又一个部下领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