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满脸希冀地看着公子卬,后者微微摇头。
“不可,自古敌前退兵都是难度极大的操作。善胜者常有,而善遁者万中无一。”公子卬指出,敌前撤兵需要缜密规划,谁负责殿后,殿后多久之后,先走的部队在何处构建防线,以接应殿后部队,其中需要很多考量。
而且如此高难度的操作,需要殿后士兵尽是精锐,心怀必死之念,而且战力和行军速度都要丝毫不逊色于敌手。
“最重要的是,咱们的士气存在很大的隐患。”士兵们陡然从大喜到大悲,士气的落差显而易见。况且本来干掉宋公御,一则占据大义,二则退无可退,三则心怀必胜之心,四则可以为个人和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如今对抗桓族,莫说野人,一些士人心里都打着退堂鼓,谁都知道戴族修整之后能回师克乱,谁也不想死在黎明前的黑暗。
“我觉得以我这些天对我军的了解,至少野人会在敌前撤退的过程中,演变成大溃逃。”公子卬在多日的交谈中,对野人的政治地位有很清晰了认识了,他对于野人的忠诚度颇为怀疑。
野人们每年一月修理农具,二月到八月在田间苦耕,一直忙活到八月收获。收获后的农闲时间也过得形同农奴,九月份要给武氏的士人们修筑场圃,十月份要给贵人酿酒、修筑房屋,白天去揉茅,晚上绞绳。凛冬到来,无衣无褐的野人还要在天寒地冻的林间陪伴贵人打猎,用猎取的狐狸给士人来爷们织就皮袍;在数九寒天,家里也没有火炉,他们反倒要趁着冰天雪地,去河边凿冰,输运进武大夫的冰室,预备给武功来年的夏季送去凉爽。
至于野人的老婆、妹妹、女儿,则春天采桑叶,夏天织麻布,秋天染色蚕丝,稍微有姿色的被过路的君子看上,不免要被抱上塌把玩一番,最后泪眼婆娑地被赶回家。
仆役和妓女尚且有工钱和骠资,而野人则属于免费服务,无论男女。
虽然政治上,野人的身份比仆役要清白,但是要是得罪了奴隶阶级的贵族仆役,野人们还是免不了要家破人亡。
试问这样的社会底层,凭什么与衣冠楚楚的士人阶级、公子卬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