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沉吟片刻,微一颔首,潜入水中不见了。
阮语以为他这一走要小半天,还想索性打个盹儿,结果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鲛人就带回了好几条阮语从没见过的大鱼,一股脑用鲛绡兜住,甩到石台上。除此之外还有个不知他从哪弄来的酒葫芦,只不过里面灌的不是酒而是清水。
鲛族没有陆人那样森严细致的等级制度,反正这条雄鲛就是族中领头的,支使其他鲛人搜罗些陆上用的小玩意儿当然不在话下。
洞窟中暂时没有能生火的东西,只能将就着吃生食,鲛人用比刀刃还锋利的指甲娴熟地将鱼开膛破肚,去除鳞片与内脏,剜下一条肥白如凝脂的鱼腹肉,递到阮语嘴边。
鲛人从没喂谁吃过东西,偏偏这一套举动连贯得浑然天成,仿佛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伺候过这条小雌鲛无数次了。
这令他愣怔了一瞬。
然而从小饭来张口的小皇子没觉出有何不妥,一副“对呀天王老子来了也会伺候我”的、从容又娇贵的姿态,下颌都懒得抬一下,就着鲛人的手,无比自然地咬下一小口鱼肉。
他食量小,嘴巴也小,吃东西讲究细嚼慢咽,一忽儿左腮鼓起个小包,一忽儿右腮鼓起个小包,自觉是皇族雍容儒雅的风范,实则可爱得让人想在那软软鼓鼓的腮肉上啃一口。
这种生在极深海域中的鱼滋味鲜浓醇美,脂油丰厚的鱼腩嫩滑得像一兜水,阮语吃惯了山珍海味,但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一条鱼腩肉吃完,没够,怪没出息地盯着另一条咽口水。
鲛人见状,将另外几条鱼也收拾出来,把肥嫩的鱼肚子肉全剜给阮语,自己则将阮语不吃的部分一扫而空。
几大条鱼腩肉下了肚,阮语撑得坐着都嫌窝肚子,便仰躺在鲛人用旧衣物给他铺出的小窝里,用花叶般又软又小的手给自己揉肚子,一边消食,一边琢磨怎么才能让鲛人送他回宫。
阮语不知道,其实他的算盘打得再响也是白打,鲛人能感知到一些影影绰绰的思绪,大抵猜到他想回船上。可鲛人就是被打死八个来回也舍不得把从天上掉下来的漂亮小雌鲛送回去,他的不回应中少说有五成是故意装傻,不想去懂。
见小雌鲛吃饱喝足,都朝他露肚皮了——在鲛族,袒丨露脆弱的肚腹是信赖的象征,若是一雌一雄,那更是可以jiāo尾的暗示——鲛人忍不住再次凑过去,之前吃过教训,不敢再贸然行事,只想把吃得滚瓜溜圆的小雌鲛抱起来好好喜欢喜欢,闻一闻贴一贴。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你想做什么?我不要……”
阮语终归怕触怒鲛人,不敢反抗得太过火,扭来扭去地挣扎,想哭出几滴眼泪唬人却哭不出来,急得脸蛋通红。
鲛人这回可不顺着他了,比铁石还坚硬的胳膊将人禁锢得死死的。
他之前在海底救人时就发现了,雌鲛的身量虽然只有小小一把,但被养得很好,浑身都是细绵丨绵的嫩丨肉,只是骨架小才显得羸弱,这么往怀里一搂整个肉乎乎的,搂紧了还会细细糯糯地、带着哭腔哼唧,害得他通体燥热到煎熬,偏偏又不能做什么,只好不住将鱼尾卷起又舒展,以作发丨泄。
阮语幼年时体弱,有一阵子每日都要泡药浴,长大后身子骨总算结实了些,但隔三差五也得泡一泡,那些名贵药材的香气早已浸入到骨血深处,哪怕在海里泡过一遭又捞上来,海水的咸涩味也盖不住那种缓慢渗透肤肉弥散开来的淡香。
鲛人被阮语身上的香味勾得神魂颠倒,英挺鼻骨埋到染上淡香的布料中,闻到肉味儿的獒犬般边大口嗅闻边乱拱,还直要往里面钻。
“谁……谁准许你在我身上乱闻了……”阮语骇得攥紧领口,温软的一片掌心按在鲛人面颊上往外推,用脚踢蹬鲛人的鱼尾,脑子混乱之际,还当会有侍卫救驾似的颤声喊人,“来,来人啊——”
话音落定才想起这洞窟中他就是喊破喉咙都没用。
就在这一人一鲛僵持不下的当口,阮语急中生智,顶着张小红脸将裙装往上拽了一截,结结巴巴地自证道:“你看仔细些,我、我不是女子……”
志怪话本中确实也有零星几个鲛人男女不忌的故事,可眼前这只鲛人明显与话本里描写的不一样,因此阮语觉得,说不定瞧清楚他是男子了鲛人就会失去兴致,至于失去兴致后又要如何哄着鲛人送他回宫那就另行考虑,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阮语的举动果然把鲛人唬住了。
鲛人缓缓直起身子,纹丝不动地盯着他。
阮语还自觉挺有成效,急急忙忙地拽着裙摆,乘胜追击道:“我不能给你生小鲛人,我是男子,和你……”阮语眼珠一转,不知看到了什么,半是惊愕半是羞惭道,“和你差不多的。”
——阮语含泪咽下了“和你一样”四字。
因为确实在方方面面,都很不一样。
这些话说完,阮语臊得都快昏过去了,等待审判般忐忑地观察着鲛人的反应。
与他所期待的恰恰相反。
鲛人不仅没被他的男儿身败兴,反而双眸灼亮更甚,钢鞭般坚硬又灵活的鱼尾牢牢卷住了阮语的下肢,使他动弹不得,最后一丝反抗的余地也被剥夺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