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屋敷家主前来拜访是有何事吗?”坐着轮椅的老人幽幽地道,江户川柯南悚得脊背发寒,他刚刚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老人的气息。
腿上盖着一张毯子的老人仿佛是身有沉疴,手腕处坠着层层叠叠的老皮,头上青筋清晰可见,双目浑浊得就像是眼里长满了白脓,让人根本没有勇气和他对视,不知是人老时都会有的老人臭还是说腐臭味从老人身上传来。
“许久不见了,宇多先生。”产屋敷空月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挑不出错的温和笑容,“我听说宇多先生前些日子收藏了一枚宝石?您知道的,产屋敷家一直都在搜集那类宝物,您不愿见我,山不就我只得我来就山,于是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路过就直接前来拜访了。”
“产屋敷家收集这些做什么?据我所知……产屋敷家主已经得了两块了吧。”老人声音嘶哑低沉,就如同卡带的录音机,隐隐还伴随着不知从而起的刺耳低鸣,听着就让人不舒服至极,但他的话语却透露出亲和的关切,“你有什么不惜一切也要将希望寄托于上去实现的愿望吗?”
产屋敷空月摇摇头,即便老人是这副尊容,他的神情和态度也无半天嫌恶排斥,就好像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位不良于行的和蔼老者,“并无,不过是兴趣使然。”
“现在是兴趣了吗……产屋敷家主倒是放得下。”老人哼哼地笑,“我可还记得你最初锋芒毕露的模样,若是如今已放下,不如便将机会让出来?”
“不让。”产屋敷空月含笑道,他看着和气,但那一口否决的口吻可不像是和气的人,“是宇多先生该放下了。”
“这世上有多少是能真正放下遗憾的呢。”老人阴森森地说,“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产屋敷家主竟也有说错话的时候哦。”
“我的意思是,您已经无法再完成遗憾了,只有放下了,寿命有限是生死常理。”产屋敷空月垂眸,“请不要再奢求一些不可实现的东西了。”
老人桀桀桀的笑了起来,“说狠心,谁能比得过在商战上无往不利的产屋敷家主呢?对我这把老骨头也下得去手——”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没放下!你根本不是放下!这世间不公!不公!你既然可以!为何我不可?!你说不要奢求不可实现的东西——你为什么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不公平!不公平!!!”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混浊嘶哑,越来越像是尖啸和无意义的野兽鸣叫。
江户川柯南感觉到肩上一重,低头便看见了一只软白的小手搭在了他肩上,原来是上了四楼的林时鹿下来了,然后他背后一凉,抬头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
产屋敷空月收回自己的余光,他没想到这个男孩的感官如此敏锐,也难怪会被露露另眼相看,他见过工藤夫妇,这个孩子倒是和这对夫妇的儿子一模一样,就是年龄对不上。
当然,他并不认识工藤新一,他只是因为工作缘故与工藤夫妇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之下谈及婚姻的事,紧接着便是孩子的话题,工藤有希子便给他看了她儿子的照片。
“走。”林时鹿收回手。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声破空般的尖啸,江户川柯南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尖啸的源头就一阵天旋地转,他被降谷零捞走夹在手臂下四楼跑,二楼有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往二楼跑。
林时鹿看着降谷零夹着江户川柯南往四楼跑,那头也不回的果断做派显然是吃了上次的教训。
“失礼了。”只听耳旁传来温润清朗的声音,林时鹿便双脚腾空,被剑士单手抱了起来往后迅速拉开一段距离。
林时鹿靠在剑士肩上,成了此人的挂件,小侦探一向识相,既然产屋敷空月主动把她抱起来,她就不会多做挣扎,说些什么场面话。
她看见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已经彻底变了形,膨胀着站立起来,变成了一只外形似猿猴似昆虫的怪物,身上的皮肤一堆堆垂下来,遍布皱纹的头上眼睛已然完全退化,左摇右晃着伸出有着巨大勾爪的前肢。
怪物眨眼间紧随着产屋敷空月后撤的脚步声瞬移过来。
只听刀鸣清越,日炎辉煌,将怪物的勾爪一分为二,林时鹿看不见产屋敷空月的表情,但他收刀的动作甚至都透着本人都不曾察觉的轻蔑与矜傲,慢条斯理的好似是一场神乐舞收尾的收铃拂带。
——好看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