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蒸汽让人呼吸困难,让谢必安眼前的画面跟着模糊起来,恍惚中他看到人影被锁链束缚在墙上。
乌黑的长发披下,露出的皮肤上遍体鳞伤,流下的血液聚成一滩,然后流向底下的血池和池水融合继续翻涌。
仿佛有活物在水中活动。
谢必安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面前场景一晃,再发现时他的手已经按上了血池边缘。
血泡涨破后飞溅出的水滴溅到他的手背上,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留下无法忽视的红印。
却也烫的谢必安清醒过来。
再抬头时,眼前依旧是一大片池水,锁链空荡荡地垂着,哪还看的到有人束缚在此地的身影。
谢必安扶着微烫的血池边缘准备站直身子,但刚一扫视血池,他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原本还在咕噜冒泡的血池中间出现出现一大片漩涡,仿佛在血池底下出现一个大洞,吮吸着整片池水。
他俯下身,凑近观察整个池子的动静,殷红的池面倒映出他的面孔,但流动的漩涡将他在水中的倒影也一并扭曲。
忽的,原本还有巨大漩涡的水面平静下来,好像前面的那些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一切回到了平静的最初。
谢必安却眼神一变,往后退去半步,但明显那东西动作更快,巨大的破水声回荡在整个空间,滚烫的池水飞溅。
“嘶——”类蛇的低沉嘶吼响在谢必安耳边。
棕黑的长虫长着数根足须,从平静的水面破出,张着嘴露出满嘴的尖牙朝谢必安怒吼。
长虫没有眼睛,是蚯蚓似的身躯,但长条的身体上足须众多,被用以巨大的锁链捆住,拴在池壁上。
锁链限制了长虫的行动,因而长虫堪堪停在池子的边缘,对着谢必安无能狂怒。
手腕处传来刺痛,谢必安低头,发现手腕内侧多了一道伤口,正缓缓往外渗着血。
他很久都没有受过伤了。
谢必安冷下眉眼,盯着那血口看不出神情。
而长虫见没有攻击到谢必安,正长着巨口挣扎,试图脱开锁链的钳制,池水被它水面下的身躯搅的翻涌,四处飞溅。
谢必安从手腕收回眼神,抬起眼看向还处在狂暴的状态的长虫。
九幽关押着数多奇兽恶鬼,皆是犯下大错,送来九幽惩罚赎罪的,也不知道这只长虫关押在这究竟多久了。
手掌张开,原本虚无的手中出现一根白色的棒子。
谢必安手握着长棒,走向池中的长虫。
“嘶——!”
感受到谢必安的动作,长虫变的比前面更凶猛,努力朝池边靠来。
好像只要谢必安一到它的面前,它的大嘴就能将谢必安的头颅一口吞下。
来吧,来吧。
长虫的嘴角流下兴奋的涎液,滴落在血池中激起小小的水花。
它已经被困在血池很久,太久没有人来陪它了,以至于在血池底沉睡的它听到动静后从池底跃出,可惜这碍人的锁链限制住了它。
虽然现在的它看样子是被锁链紧紧束缚,无法再前进一点,但长虫早就暗地退后半点距离。
只要谢必安靠近,哪怕只是走到血池的边缘,预留了一段锁链长度的长虫就能扑出,用血盆大口狠狠给予谢必安一击。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长虫突然口出人声,声音和它的叫声一样嘶哑难听。
“哦?”
谢必安停下了脚步,寒冽的眼眸中溢出一点兴趣。
“快走近些和我说说话吧。”
长虫装模作样地哀求,说到这它还追忆起一件往事,“曾经的我并不是孤身一虫,在这血池中还有另外一个人陪我……”
“谁?”
长虫看不到谢必安的表情,只能听到谢必安没有什么变化的声音,它还沉浸在回忆中。
“一个男人,长头发的男人。”
说到这,长虫的嘴咧了一下,明明是一张大口,却在此时露出诡异的弧度。
“就是他的心脏味道不大好,吃到嘴中竟然是苦的……”
谢必安的呼吸一窒,握着长棒的手指束的更紧。
好在长虫被勾起了回忆,并没有注意到谢必安那一瞬的反应,而是涎液从嘴角流下。
原本空空的腹中变得愈发饥饿起来。
它已经没有吃到新鲜的血肉了。
日日在这血池底下,它只能饮下这苦涩的池水。
“你知道他是谁?”
“好孩子,快过来吧。”
长虫的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嘴,肥厚的舌尖从一节一节的长条身躯上舔过。
“过来听我仔细说说。”
其实关于再多的消息它已经不知道了,但是为了诱哄自己的猎物走近,它只能耐下性子编造一些谎言。
如长虫所愿,在它的诱哄声中,谢必安越走越近。
就这样,再近一点。
在看不见的水面底下,长虫掩藏住的一长截巨大身躯呈弓形,已经是蓄力的姿势。
它仔细地感知着谢必安的动作,在心中一声声打着拍子。
就是现在!
长虫一跃而出,露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口和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