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现在,要不是叶孤城可以确信自己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深陷在什么梦境之中,才会看到眼前这样的一幕。
水龙掠过金水玉带河,仿佛是一道雪亮的剑光一样窜行在水上,直到最终重新落入水中,却又骤而被剑气炸起了惊天的水浪。
只不过是因为此刻还有另外两把剑在夜空之中交错,绽放的银光中甚至伴随着一种血光血色,就仿佛会在须臾之中分出个胜负来,这才让此地的大动静,变成只是让叶孤城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世界的一幕。
“叶城主,我和小欠是用的别的方式抵达此地姑且不论,但这世上还有穷极毕生追寻破碎虚空奥秘的武者,还有将万物自然的调动做到极致,甚至走出了一条独特武道的人,叶城主何必庸人自扰,以为自己不通过一些其实并无用的非常手段,便无法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叶孤城抿唇垂眸,但依然足以让戚寻看到他心中的惊动。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个?”他迟疑良久却只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戚寻知道叶孤城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路走窄了走歪了,现在纠正回来也没什么问题。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叶城主跟我有些缘分,说不定此番过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或许叶城主某一日就会梦游仙山去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景象。”
“总之这世上多得是未知,若是将自己拘束住了,却觉得将这个绳索捆缚得更牢才是解脱,那才悲哀。”
叶孤城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一动,那条先前被戚寻放出来绕在他手上的银蛇,在她话音刚落之时被她收了回去。
“该回去了叶城主,既然是公平一战,这条蛇我也收回去了。到底该当如何进行这场比斗,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火)】
“……?”
叶孤城忽然发觉戚寻才往回走出了两步,就用一种说不上来意味的目光看向了他。
“怎么了?”
“不……没怎么。”戚寻嘀咕了句。
是她看错叶孤城了!
她还以为叶孤城这种剑道高手应该是修剑修心是心属性,就算不是心属性,也该因为飞仙岛之外尽是汪洋,剑法中有脱胎于潮生潮落的要素,是个水属性。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火?
这是几个意思,外冷内热的闷骚吗?
戚寻心中的吐槽欲前所未有地爆发了一下。
不过这张卡牌的结算对戚寻来说不算是个坏消息,这也意味着叶孤城对这个未知的世界重新提起了兴趣。
他到时候能不能当个助战角色再说,起码应该是不可能打假赛求死了。
这就够了。
等他们走回到太和殿前的时候,孙青霞和西门吹雪已经分出胜负了。
戚寻看得很清楚,在两人的身上都有伤,孙青霞的尤其重。
而在西门吹雪的眼中有种坚冰消融之感,像是因为剑气破开了屏障后目光愈发清亮逼人。
他必然在这一战中有所收获。
但戚寻却不觉得胜利者是西门吹雪,孙青霞说过不会让她失望就绝不是个随便给出的承诺。
果然在她和这雪衣青年的目光交触的瞬间,看到他眼中闪过了一点笑意后。
他更是旋即人借风起,重新落到了太和殿的屋顶上。
背景的月光凝聚在他剑尖上的寒星一点,也指向了叶孤城的方向,那正是个邀战的信号!
也实在是一种彰显着惊人的意志力和侵略性的剑势。
“不必再休息?”就连做裁判的小皇帝都忍不住问了句。
“不必。”孙青霞回答得很是果断。
他伤得越重,斗志也就越盛,这就是他打从十岁开始替神枪会杀人养出来的斗志。
即便他此刻从左肩到右腰被西门吹雪的剑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剑伤,也并不影响他此刻呈现在叶孤城面前的气势。
那甚至是一种在他看来更有取胜机会的状态。
他的剑已经抢先一步在夜空中发出了一声轻鸣。
叶孤城当然要应战,也不是为了求死而战。
他只是与戚寻擦身而过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话,“你说的不错,我今日醒转得晚了些,下一次却未必。”
“他刚才说了什么?”陆小凤有点好奇地问道。
戚寻想都不想地瞎掰,“他说祝我扫黑除恶攒钱氪金大获成功。”
“氪……氪什么?”陆小凤一脸茫然。
但他这会儿可没空继续追问,他方才已经看了一场孙青霞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巅峰之战,现在的这一场却好像比之方才的那一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惊人的剑气根本没到一触即发的状态,就已经撕裂开了夜空刚恢复的平静。
一剑朝天,一剑飞虹。
这同样是一场绝代剑客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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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之巅的剑客对决,最后以孙青霞胜出。
这对这京城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押注孙青霞获胜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即便并不是人人都跟杜桐轩和李燕北一样拿出了全部身家来进行这场赌斗,但丢钱这件事总归是大家都并不那么乐于见到的事情。
可根据京城中传出来的消息,此番比斗的见证人还包括了如今坐在龙座之上的当朝天子,也就谁都说不出来这场比斗中存在什么不公正的地方。
何况同样是根据见证者所说,孙青霞是先击败了西门吹雪再击败的叶孤城,在这种对他来说绝不占优的局面中取胜,这样的剑客即便是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京城之中,也让人无从查探出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剑中魁首。
这样的人还要听从的人,要想拿走赌注的通吃收益,谁也不敢说出个不字。
戚寻还是很按照规矩来的,她拿到手的钱财都合理地交了税,又在私底下本着感谢小皇帝如此配合的想法,跟他分润了一笔,又拿出了一部分作为今年冬天北京城中搭设粥棚供给给普通百姓所用的经费。
而剩下的才是她的收益所得。
这笔从四大恒钱庄中提出来的钱,在别人看来实在是转移得相当快,在全部折算成了黄金之后由专人送到了指定的仓库之中,在一个夜晚忽然被尽数运走。
那显然不是被偷走的,否则戚寻也不会在第二日还有此等闲暇,坐在春华楼上喝茶,等着李燕北和杜桐轩这两位地头蛇来将他们的地皮产业也都送来给他。
“我记得戚姑娘之前说过,你在太原有一座山庄,但现在等到那两位将下注的宅院送来,我看你在京城里都可以将这些宅院连起来建一座山庄了。”陆小凤调侃道。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得算是他的朋友,尤其是西门吹雪。
现在总算他们两人在这场比斗中都没出什么危及生命的情况,也似乎各有收获,陆小凤原本都准备去打工赚个棺材钱的想法也不必再提了,对他来说实在可以算是个好消息。
但李燕北……
一想到这位在京城里打拼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都要上交了,陆小凤又有点想叹气。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可并不是没有了宅子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这里多得是早就跟李燕北这样的人有仇的人,就等着他落到了谷底来咬上一口。
陆小凤这个人成天喜欢给自己找点麻烦,现在也不由操心起了这件事。
然而让他觉得有点意外的是,李燕北走进春华楼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颓丧的神情,反而有种并非作伪的焕然一新之感。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还得哭着进来吗?”李燕北昂着脖子,看起来精神头的确不错,甚至走进来的姿势也还是此前陆小凤所眼熟的那个,因为他的身量不低,便有种跟地主巡逻自己的田地一样趾高气扬昂首阔步的样子。
“你没得什么失心疯吧?”陆小凤问道。
李燕北摇头,“行了陆小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大可以放心,我没这个强颜欢笑的必要,我确实是有那么一大家子要养活,也确实忽然从顶峰到低谷,我也不打算瞒着你,我昨夜还遭到了一场刺杀。”
陆小凤闻言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李燕北继续说道:“说刺杀也不太妥当,你是知道我往这个赌局里加了多少赌注的,我那些个公馆就是我存放财产的地方了,既然公馆给人,我这个人一向信守承诺,也做不出来什么留个空壳的事情,但有些人不太乐意我这么干。”
他说的自然是他养在公馆里的人。
陆小凤已经猜到李燕北遇到的情况了。
“行了都不提了,我在别的钱庄还有一点私产,足以让我到别的地方去继续打拼,其实也好过让杜桐轩获胜,否则我只怕是要直接被他给驱赶到关外去。”
李燕北一边笑一边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那到时候你要来看我,可得到关外去跟我喝西北风了。”
“其实也不错,”看李燕北还有心情开玩笑,陆小凤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关外的烧刀子可够劲。”
李燕北朗声一笑,“果然是那个有酒肉就万事足的陆小凤。”
他旋即又问,“说起来杜桐轩这老东西去何处了,总不会是为了不履行赌约就先逃走了吧。”
“也说不定呢?”戚寻回道。
杜桐轩的下落戚寻其实是知道的,但显然并不太适合跟李燕北和陆小凤说,否则难免要有后续的追问。
从黄山小居回来的小顾捕头,已经将古松居士囤积的那些个书画都送去了国库里,而他紧跟着接到的任务就是先将杜桐轩给控制起来。
谁让南王府的某个门客还一度跑去给杜桐轩当过两天的保镖。
从理论上来说他当然不是去保护杜桐轩的,大概只是为了在京中搅浑水,但对于谋逆这种事情,只要朱棠还是个脑子正常的天子,就该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
谁知道杜桐轩跟对方到底是当真只是被蒙在鼓里的关系,还是实际上有别的私底下的合作。
朱棠只是卧底成了平南王世子两天而已,可没这个本事将所有的南王府下线都给关注到。
所以戚寻也只表示自己是来等人的,并不知道杜桐轩现在身在何处。
但杜桐轩手里的产业,除了有些不太合适的灰色地带的,已经被朱棠自己收走了之外,其他的都已经交到了戚寻的手里。
“算了,管他来不来呢。”李燕北连自己要给出大半身家这种事情都能接受了,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想通的。
杜桐轩若是因为惧怕自己倾家荡产而不敢前来,说起来还是他李燕北在这件事上更胜一筹了。
他认真地将所有作为赌注的财产都跟戚寻交接了个清楚,就连其中有些公馆的哪个墙角旮旯里被他藏了点什么东西都没漏下。
要不是知道李燕北本人一点也不喜欢李将军这个称号,戚寻都有点想用这个名号来称呼这位豪爽的京城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