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条水道旁,这是千沙河的一条支流,从翡翠城中央穿过,将整座城划作两半。
水道的南岸就是下城区了,达利特的居住之所。隔着河都能感受到下城区和中城区、上城区的截然不同。满眼望去黑黢黢的一片,乌央乌央的屋子层层叠叠堆挤在一起,都是用木头、砖块垒起来的,破败不堪的样子让人觉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一片。
在连绵的大雨中的确有很多达利特的房子被风吹倒,被雨给浸塌,但他们很快又能盖起新的屋子来。
水面上有三座桥梁,优钵娜带着乔达摩走向东面的那座桥,在桥上有守卫的武士检查身份。
优钵娜向武士展示了自己的金册,武士立刻朝两人低头鞠躬,不过眼神中有些不解,毕竟肯来下城区的婆罗门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桥上只有零星的行人,他们多是城邦的行政官,因为达利特是不能从桥上通行的,他们要往返南北城只能通过河面上的长尾船来回穿梭。水道连通到城外,乡郊的农民们划着独木舟载着粮食、水果来到城中贩卖,所以这条水道很是繁忙。
那条可怕的火绒鳄就是在这附近掀翻了几艘长尾船,吞掉几个人后消失在了水下。
一过了桥,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靠近水道旁的房屋还算干净整洁,这里是沿河的铺面,有码头,有餐馆,有农贸市场,恶臭味就是从农贸市场散播出来的。
越往里走,房屋越发的低矮、破败,道路也更加泥泞不堪。路上的行人见到乔达摩和优钵娜的穿着,纷纷低头转过身去防止目光接触。头上顶着陶罐背着孩子的妇女将陶罐放下,将孩子抱到胸前,背过身去。
孩子在睡梦中被弄醒,哇哇大哭了起来,吓得这位妇女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巴不让他哭。
乔达摩停下了脚步,走到这位妇女跟前,双手合十轻声道:“这位母亲,把手拿开吧,否则他会喘不过气来,让他哭吧,孩子就应该哭的。”
妇女根本不敢回头看乔达摩,可是捂着孩子的嘴巴,孩子再喘不过气来是会死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松开了手,让孩子放声哭了出来,她的眼睛依旧低垂着,丝毫不敢抬头。
乔达摩点点头,走开了。
女人在确定两人走后,哄了哄怀里的孩子,把他背回背上,重新拿起地上的陶罐。
她还是忍不住转头望向刚刚那个人的背影,高大而挺拔,她的眼角竟莫名流下泪来。
两人继续朝下城区的深处走去,乔达曾经的家在下城区最边缘的东北角,那里是垃圾场和焚尸场,是肮脏的下城区最肮脏的地方。
路上,乔达摩对身旁的优钵娜淡淡地叙述道:“曾经有一个刹帝利武士走在下城区的路上,一个达利特女人手里抱着孩子,转过身不去看那名武士。你知道,达利特用眼睛直视刹帝利和婆罗门,是要被挖眼的。孩子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女人只能用手死死捂住孩子的口鼻,因为哭声冒犯了刹帝利,会被割去舌头。结果,这个武士站在原地就是不走,直到那个孩子被母亲活活闷死,他才离开。”
优钵娜没有说话,她深深叹了口气,她能察觉到乔达摩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自他从索娜奇宫出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