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透明的玻璃窗折射下几束破碎的阳光,摇曳着金色书筏的银杏树沙沙作响。
一缕光落到她铺在课桌上的发梢,温软和煦的秋风在密密麻麻的笔记上掀起丝丝涟漪。
“老大,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你”
骆郢单手搭上裴屿的肩,换来裴屿一个淡漠的噤声的眼神。
骆郢站在石板上踮起脚尖,朝着自习室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座位看去,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是谁,裴屿已经转身走开。
“老大!等我!”
似乎是察觉到窗外的动静,女孩儿缓缓地从座位上直起身子,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眸子朝着窗外看去,却只能看到那依稀模糊的背影,还有被微风掀起的校服一角。
好像是……骆郢的声音?老大……是裴屿吗?
项安然来不及合上书页,打开窗户朝着窗外看去,空空荡荡的花庭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缓缓落地的一片银杏叶却又好像倾诉刚刚的见证。
项安然有些失望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收好笔记本走出自习室,是裴屿吗。
可能,又是她多想了吧。
重新开始高中生活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见过裴屿一面,相似的轨道上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仅有的一次几乎见到面了,是学校晨会上裴屿要做检讨的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上去做检讨的人成了骆郢。
她都差点以为裴屿是故意躲着她了。
少年青涩的高中时代的面容在项安然的心底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而这一切都按部就班无法打破的规则更是让项安然陷入无助的泥淖。
难道重来一次,也只能匆匆忙忙地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吗?
出了教学楼往校门口走去,嘈杂的人群不知为何忽然明显地起了一阵骚动,路过学生的眼神似有若无的落在了项安然的身上。
有的女生已经双手捂嘴,小声地发出哇哦的尖叫。
项安然抱着几本笔记,仰头看向突然挡住自己去路的来人,陌生的面孔上染着一副腼腆的笑意,犹豫的神色里闪烁着期待的眸光。
手中的信封和花束在午后的暖阳下泛着丝丝金光。
“安然同学,你好,我是高二”
男生自我介绍还没做完,脚底忽然像是忽然间踩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往后一滑,有些狼狈地摔坐到地上。
“那个,同学你没事吧……”项安然被这一系列变故搅的有些猝不及防,黑咕咕的眸子有些茫然地看着坐在地上强力克制表情的男生。
“没事。”
男生刚刚起身,脚底又是一滑,再次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天呐,你怎么会摔得这么狠,走路太不小心了吧?有没有摔破,赶紧的我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骆郢不知道从人群的哪个角落里冲了出来,没给那个男生丝毫反应的机会,架起他直接往人群外冲去。
这方向……好像也不是医务室的方向……
裴屿淡淡地收回自己的视线,随意地碾了碾手上的灰,从窗台上跳下去。
风划过他的衣角,落在窗台的银杏叶悄然扬起。
第二章
两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慢悠悠地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喂,继续你的自我介绍。”骆郢提着那人的衣领丢到地上。
“我……我是高二……五班的……林安……”
看着骆郢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林安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也没惹过这个火药桶啊。
“林安。”
裴屿单手插兜,一手攥着背包慢步走到林安的身边,林安看到裴屿的瞬间浑身一僵。
谁不知道高三段有个神话叫裴屿,惹不得也惹不起,打架没举过白旗,成绩没掉过段一,每年除了期末考出席,其余时间都不见踪影。
裴屿把书包朝着骆郢的方向一丢,漫不经心地踮着脚尖蹲下,双手虚垂,直直地盯着林安的眼睛,长卷的睫毛厌倦地半掩神色。
“别动她心思。”
林安一怔,手中还攥着的情书被轻轻抽走,裴屿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打火机,啪嗒,火苗轻蹿,不过瞬息就已经化为灰烬。
骆郢看到燃成灰烬的情书,悄悄地咽了咽口水,还好还好,他只是曾经稍稍微地对项安然怦然心动了那么一下下,不然今天倒霉的就不是这个小学弟了。
“听到没有,不许动我小嫂子的心思!”
听到骆郢恶狠狠的警告,林安颤抖着身子疯狂点头,在看到骆郢挥手的时候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涉案现场。
“老大老大!小嫂子好漂亮!你们俩上天下地宇宙无敌霹雳第一般配!”
骆郢前面抱着裴屿的书包,后面背着自己的背包,一扫刚刚对待林安的凶狠的模样,笑着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裴屿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否认。
裴屿踩着一旁的树干娴熟地翻上墙头,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骆郢把两个书包丢了过去,跟着裴屿一起翻上了墙头。
“喂!是谁啊又翻墙!”
教导主任的声音从墙外传来,骆郢差点一脚没站稳摔下去。
裴屿看着不远处的教导主任,伸手遮住自己半张脸,飞速地捡起地面上两个书包朝着骆郢低声喊道,“快点!”
“来来了!”
骆郢快速地跳到地面上,跟在裴屿身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流窜在校外。
一中校外这条道路直愣愣的,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教导主任似乎也是习惯了与学生的追逐,两分钟过去居然还是穷追不舍。
“我去!这老头怎么还是这么能追啊,打死我都不想再写那五千字检讨了!”
“你左我右。”
骆郢看着岔路口,点点头,无条件服从。
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骆郢和裴屿才成功把教导主任甩开,一起在一家蛋糕店碰了头。
“看到我校牌没。”
裴屿皱着眉搜看着自己的书包,他书包里平时只放个校牌,现在书包翻了个遍也没看到校牌的影子。
“啊?我记得你今天是放在最外面一格的。”
裴屿静静地看了骆郢一眼,略带烦躁又无奈地开口,“那层拉链没拉。”
“不是吧,别是被薛老头捡了,那又是两千字检讨啊!不对,丢了校牌再加上翻墙,是七千字检讨。”
“回去找吧。”
第三章
“不是真被老头儿捡走了吧。”
骆郢郁闷地跟着裴屿转悠在刚刚的路上一寸一寸地找着校牌。
裴屿也有些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发梢,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一颗,整齐的领带也被微微扯开,被汗水染湿碎发却又徒增几分性感。
“要是这儿也没有,那就真”
骆郢话还没说完,就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裴屿刚想问是发生了什么,也没了下文。
“嗨……嗨……”骆郢僵硬地伸手和面前的女孩儿打招呼。
项安然的长发扎起,白色的小花缀在发绳上,清纯又娇软,象牙白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染上微微的红晕,娇俏可爱。
裴屿抬起的脚步许久才记得放下,女孩儿清亮的眸光像是一剂沉钟落在他的心尖。
“你们是来找这个的吗?”
女孩儿温软的嗓音像是甜酿的果酒,一点一点地传到裴屿的耳中。
裴屿看着女孩儿手中的东西,右手握拳,轻咳一声点头,“是我的校牌。”
项安然弯起亮晶晶的眸子,笑着把校牌递给裴屿,“原来你就是裴屿呀,本人比传闻中要更帅呢!”
原来,这就是十七岁的裴屿呀。
微风撩起他的发梢,暖阳落在他的眼角,十七岁的少年完美诠释微风正好。
银杏叶片微摇,簌簌飘落的黄色就着青春的印记轻轻摇曳。
一片银杏飘落,在某个瞬间遮挡下她的笑靥,温和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轻风裹挟着银杏的默语,在裴屿的心底掀起丝丝涟漪。
裴屿接过项安然递来的校牌,沁着丝丝凉意的指尖无意间的触碰,让项安然心尖一颤。
一丝绯红悄然爬上裴屿的耳后,他捏着校牌轻咳一声,有些不大自然地道谢,“谢谢。”
“你好,我叫项安然。”
这一声问候,不知道是隔了多久才终于说出口,如果曾经她也能像现在这样鼓足勇气,那么他们会不会就不会一直在错过中度过。
还好,这一次我抓住了了十七岁的尾巴,在银杏落地前的这一刻,和你好好地说了“你好”。
“你好,我……裴屿。”
裴屿迟疑了片刻,握住项安然伸出的手,微凉的触感一直沁到项安然的心尖,她垂下脑袋,眼眶不自觉地泛红,许久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骆郢可以作证,自他认识裴屿以来,就没见过裴屿这么……可爱的模样!简直是可以列入一中奇闻!
就在项安然久久没有得到回复,打算打圆场的时候,裴屿又战术性地轻咳了一声,“我……没什么朋友,不是很知道怎么做朋友……”
“老大,你这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是我老大,也是我朋友啊!小……安然你好,我是骆郢!老大的头号粉丝,骆郢!”
一直很懂事地躲在小角落里不出来的骆郢关键时刻出来救了场。
项安然拉长了“哦~”的尾音,娇俏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裴屿把头偏向一边,耳后的绯红愈加明显。
“我不管,你就是答应和我做朋友了!”
项安然踮起脚尖歪向裴屿的脸,象牙白的小脸蛋映衬着笑意就那样直直地落在了裴屿心底。
第四章
裴屿看着女孩儿明晃晃的笑容,心脏漏跳了两拍,从未感受过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措。
“你……”裴屿语气微顿,又轻声接下去自己的话,“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呀?”项安然脆生生的声音像是玉珠点落玉盘。
“我的,传闻应该挺多的。”裴屿轻咳一声道。
“啊~这么一说……”
裴屿听到项安然了然的语气,面上一沉,心脏一下子悬在半空,唇瓣紧抿成一条线,该死,为什么提这些。
“裴屿这个名字是还挺讨厌的。”
讨厌二字像是当头一棒落在裴屿身上,指尖竟然也不自觉地一颤。
“裴屿这个名字每次都挂在年级榜一的位置,我入学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能见过一次,老是神神秘秘地勾引我的好奇心,真的超级讨厌的!我早就想见见传说中的超级大学霸裴屿学长了!今天可算是终于见着了!嗯……和传闻中一样,不对,比传闻中更帅!”
对上裴屿错愕的神色,项安然依旧是笑得轻恬。
传闻中的裴屿,曾经她也傻傻地以为那就是裴屿,于是,她错过了裴屿最青涩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