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金戈交鸣,无形之剑在血肉龙鳞上迸发出星火与铁屑,就像以火点燃了铁的海洋。
许朝歌落下的每一剑都比上一剑更加凶狠残暴,力量和速度随着剑刃起落而倍增,宛若食髓知味后渴求更多鲜血的野兽。
剑势如同接天狂潮从无底深渊中拔起,在许白帝周身冲刷过去。这一刻无数气爆的轰鸣捶打撕扯着耳膜,像是魔鬼的高歌。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两侧原本就濒临破碎的墙壁再次遭受千刀万剐之刑,地面上被许朝歌追杀的脚步踩出皲裂的陷坑,一个接一个陷坑上的裂痕最终结成细密的蛛网。
楼板终于破碎坍塌了,但这远不是结束。
许白帝被这剑势压制,能做的只有勉力挥舞双臂格挡,如同海啸狂澜中随时可能倾覆的一叶扁舟。
好似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在紫禁城之巅的对剑,只要一方没有成功挡下任何一剑,那结局必然是魂断剑刃,血染窗纸,人头抛月。
终于,她一路撞破楼板阻隔从五楼向一楼跌落,最后打破大厅那一盏水晶吊灯,掉在用来卡位的沙发上彻底爬不起来了。
许朝歌松开了手中的剑柄从高处轻轻跃下,落在少女耳边带起一蓬灰尘。
龙鳞已经从许白帝周身退去,原本的卫衣与牛仔裤早就斩碎成了破布,露出了少女血红而赤裸的身体。
无数细碎的伤口中渗出汩汩鲜血,少女看起来如同一个破碎后又被缝合起来的陶瓷娃娃。最大的三道伤口依次贯穿了她的腹部,划过了她的腰肢,最后斩断了她的双臂。
这一切让少女整个人显出一种破败且妖异的美感,一如饱经战火蹂躏的断臂维纳斯。
被审判死死遏制的夸父努力试图调动残存的体力去愈合伤口,但注定这只是徒劳。神明已经降下了神谕,属于活物的生机正在从她的身躯中剥离。
许朝歌说的没错,此剑之下,有死无生。
在最后有意识的清醒时间里,她突然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微笑。
“你赢了。”她侧过头仰视着许朝歌的面容轻轻说。
“我要死了吗?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又轻声发问,语气里并非濒死之人的惶恐或者畏惧,而是一种对即将面对的未知事物的深深好奇。
轮到许朝歌沉默了片刻:“应该会很冷,很难过,也很孤独吧。”
“这样不好。”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嗯,这样不好。”许朝歌点了点头。
冰寒的领域散去了,他从瓦砾中翻捡拾起断裂的双手接续到少女骨头中,又起身接下一块飘落的地毯盖在了少女身上。
天上的神明闭上了双眼,柔软的地毯下好像有无数春天的花朵破土绽放。